昆仑的杂役,什么时候有资格靠近断云崖了?
长老让你来的?他缓缓抬剑,剑尖离她的咽喉只有三尺。
阿翠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泪掉在食盒上:是...是刘长老...他说公子今日消耗大...
刘长老?那个白日里在看台上捻着胡须,眼神却像淬了毒的老头?沈醉想起刚才在回房的路上,确实看到刘长老和几个天衍宗的人在拐角处说话,当时风大,没听清内容,只瞥见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像屠夫在打量待宰的牲口。
他突然笑了笑,笑声被风扯得很散,听着有些诡异。
参汤就不必了。他收剑回鞘,碎影入鞘的瞬间,那些悬在半空的雪沫突然落了下来,恰好落在阿翠的脚边,告诉刘长老,我的元气,不需要昆仑的参来补。
阿翠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她捏着食盒的手指更紧了,指节泛白,突然抬起头,眼睛里竟没了刚才的怯懦,反而有种豁出去的决绝。
公子...还是喝了吧。她往前迈了一步,食盒递得更近,不然...不然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沈醉的眼神冷了下来。他看到阿翠的袖口动了动,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月光恰好照在她的袖口内侧,那里绣着朵极小的花,不是昆仑杂役该有的纹样——那是天衍宗的标记,一朵含苞的莲。
原来如此。
他没说话,只是突然侧身,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去,不是去接食盒,而是捏住了阿翠藏在袖中的手腕。入手一片冰凉,她的手里果然攥着东西,硬硬的,像块碎瓷片。
阿翠尖叫起来,拼命想抽回手,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公子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逼我的!
沈醉没松手。他能感觉到那碎瓷片的边缘很锋利,上面还沾着黏糊糊的东西,带着股腥气——不是毒药,是能让人暂时脱力的麻药,分量下得极重,沾一点就够躺三天。
谁逼你的?他的声音没起伏,手指却慢慢加力。
阿翠疼得脸都扭曲了,哭声里混着求饶:是...是天衍宗的李师兄...他说只要让公子...让公子碰这瓷片...就给我银子救我弟弟...
天衍宗。顾长庚的师门。
沈醉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没到眼底。他松开手,阿翠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瘫坐在雪地里,捂着手腕哭个不停。食盒摔在地上,里面的参汤泼出来,在雪地上烫出个黑印,很快又被新落的雪盖住。
他吐出一个字。
阿翠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也顾不上捡食盒,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裙角扫过雪地,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迹,像条仓皇逃窜的蛇。
沈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弯腰捡起那片碎瓷。月光下,瓷片上的麻药泛着油光,他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峰挑了挑。
不止是麻药,还混了点牵机引。这种药单独用没什么,可一旦遇上他体内的寒毒...
倒是好算计。
他随手将瓷片扔下山崖,转身想继续练剑,脚却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刚才阿翠掉在地上的食盒,盒子摔开了,里面除了一个空瓷碗,还滚出个小小的布包。
沈醉皱了皱眉,弯腰捡起来。布包很轻,摸起来像块帕子。他解开绳结,里面果然是块素白的丝帕,叠得整整齐齐。展开一看,帕子中央绣着朵花,不是天衍宗的莲,是朵极不起眼的蒲公英,用极细的银线绣的,在月光下几乎看不出来。
帕子的角落还有一行小字,是用炭笔写的,笔画歪歪扭扭:
明日午时,后山废屋,有人要你的命。
沈醉的指尖顿了顿。他抬头望向山下,那些错落的楼宇都浸在黑暗里,只有几处亮着灯,像蛰伏的兽的眼睛。风卷着雪沫打在他脸上,有点疼。
他将帕子重新叠好,塞进怀里,然后转身,再次握住了碎影的剑柄。
嗡——
剑声在月夜下陡然变得凌厉,像是在回应着什么。剑气卷起的雪雾中,他的身影愈发孤绝,却又带着一股不容错辨的锋芒,仿佛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劈开这漫天的夜色。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钟鸣,是昆仑主峰的报时钟。钟声在山谷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连崖下翻涌的云海似乎都顿了顿。
沈醉的剑势猛地一收。
他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那里是昆仑的藏经阁,此刻正亮着一盏孤灯。他知道,那盏灯是为守阁的老瞎子点的,据说那老瞎子年轻时也是个厉害角色,后来不知怎么就瞎了眼,守着藏经阁三十年,从没离开过。
刚才那声钟鸣,好像比平时早了一刻钟。
是错觉吗?
沈醉的目光落在远处那盏孤灯上,灯芯突然跳了跳,像是被风吹的,随后那点光亮竟慢慢暗了下去,最后彻底熄灭在浓稠的夜色里。
与此同时,他怀里的那块绣着蒲公英的帕子,突然变得有些发烫,像是里面藏着颗小小的火星。
他的眉峰,终于微微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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