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刻,演武毕。王棣走下点将台,靴底碾过被晒得发烫的黄土,忽闻身后甲叶轻响,回头见是那摔跌的少年,正捧着水囊恭谨交还。兜鍪歪在一边,露出沾着草屑的额角:“使君,水囊。”少年睫毛上凝着盐花,说话时喉结滚动,腰间皮带上拴着的硬饼已被汗水浸得发潮,显然是留作午餐。王棣伸手替他整了整歪斜的兜鍪:“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答道:“张宪。王棣遂从袖中摸出块芝麻糖递过去:“好好练,日后必成大器。”张宪捏着糖块的手微微发颤,糖屑落在胸前,如撒了把碎星。”“都去歇着吧。”王棣挥了挥手,目送士卒们拖着长枪退下,靴印在沙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轨迹。杨再兴牵着坐骑走来,马鞍旁挂着七八枚枪头,俱是适才纠正士卒动作时拗断的。
暮霭起时,王棣独上真定城楼。西风卷着刁斗声而来,带着远处滹沱河的水汽,吹得他战袍猎猎作响。极目远眺,暮色中的原野如泼墨宣纸上晕开的青灰,归鸦群飞处,那条蜿蜒的古道若隐若现——三日前岳飞正是沿着那里消失夜色中。他摸出雕弓,搭箭拉弦,“嗡”的一声响过,羽箭破空而去,没入苍茫暮色中。
咚——”打更声惊起城头宿鸟,第一声梆子响罢,校场方向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喝。——竟是各营自发加练。王棣凭栏望去,见数百点火把依次亮起,如夏夜流萤汇聚成河,兵器撞击声混着“杀贼报国”的怒吼,惊得护城河中的野鸭扑棱着游向对岸。
王棣握紧剑柄,只觉掌心汗湿处,竟将剑鞘上的螭龙纹浸得发乌。北斗七星在天际斜斜垂下,他忽然想起岳飞跨马离去时,狐裘在风中扬起的弧度,恰似这柄剑鞘上的龙纹。岳飞临走时“待我归来,共复河山”的誓言犹在耳前,不禁喃喃自语:“贤弟,吾定当整军经武,!真定铁骑已初成气候,待你守孝归来,教这真定铁骑,成为胡虏胆寒的钢刀!定要教那胡虏知道,中原儿郎的枪,比燕山雪更冷,比黄河水更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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