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畔的寒风比城内更刺骨几分,河水尚未完全封冻,黝黑的水面反射着零星灯火,漾着破碎的光斑。苏挽月与顾清风在一座废弃的桥洞下碰了面,此处僻静,水流声又能掩盖低语。
顾清风见到苏挽月主仆二人这身打扮,先是吃了一惊,听完她们路上遭遇地痞、被一卖字少年所救的经过,更是后怕不已。“小姐,您太冒险了!如今周家如同疯狗,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日后万万不可再如此轻易涉险!”
“情况紧急,不得已而为之。”苏挽月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直接切入正题,“城隍庙那边,子时之约,具体情况如何?”
顾清风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躲在远处望风口守着。子时前后,确实有两辆蒙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驶入了城隍庙后院,停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离开了。马车沉重,压得车辙印很深,像是载了重物。但具体是什么,无法确定。对方很警惕,庙周围似乎还有暗哨。”
果然有动作!苏挽月心下一沉。萧煜的判断没错,这条秘道正在被频繁使用。“看清驾车的人或者随行人员的特征了吗?”
“天色太暗,看不真切。但其中一辆马车的车辕上,似乎有个不起眼的标记,像是……像是周家货栈常用的那种蟠螭纹,但又不完全一样,属下不敢肯定。”顾清风补充道。
蟠螭纹?周家!虽然加了掩饰,但嫌疑已然巨大。苏挽月将这条信息牢牢记在心里。“继续监视,但安全第一。重点记录时间、马车特征、大致方向。另外,近日京城流言蜚语甚嚣尘上,针对镇北王府的污蔑越发不堪,你让手下人也多留意市井间的议论,看看能否找到流言的源头,或者散播者的规律。”
“是,小姐。”顾清风领命,随即脸上露出难色,“只是……小姐,咱们现在人手实在紧张。可靠的人就那么多,既要盯着城隍庙,又要留意周家动向,还要兼顾铺面和粥棚,如今再加上打探流言,实在是捉襟见肘。而且很多市井深处的消息,我们这些‘外来户’很难打听到核心。”
人手不足,这确实是当前最大的短板。苏挽月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名叫石砚的少年的身影。他机警、熟悉本地环境、而且看起来急需一份活计。
“顾先生,我今夜遇险时,遇到一个卖字为生的少年,名叫石砚……”苏挽月将石砚机智驱散地痞、以及拒绝银钱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顾清风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哦?临危不乱,有机智,且贫贱不移其志?倒是个难得的苗子。小姐的意思是?”
“我想用他。”苏挽月目光清明,“但不是立刻纳入核心。你派人去仔细查查他的底细,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因何落魄,平日与什么人来往,风评如何。务必查得清清楚楚,确保身家清白,没有复杂背景。”
“明白!”顾清风点头,“若底细干净,小姐打算如何安排?”
“若果真可用,”苏挽月沉吟道,“便由你出面,以商行需要个机灵跑腿、帮忙采买递送零星货物、顺便留意市面风声为由,给他一份活计。工钱可以给得比市面稍高些,但不要显得太过特殊。让他做些外围的事情,比如跑腿送信(非机密)、采购些普通杂物、在茶楼酒肆听听闲话等等。暂时不要让他接触‘霓裳’的核心,也不要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和我的关系。”
“小姐是想……放一枚闲棋?慢慢观察培养?”顾清风明白了苏挽月的意图。这是在为未来布局,培养一个根植于市井、绝对可靠的眼线。
“不错。”苏挽月颔首,“如今我们缺的,正是这样能融入市井、不引人注意的耳目。这石砚若真是可造之材,将来或有大用。即便不成,也不过是损失些许银钱,无伤大局。”
“小姐思虑周全,清风这就去办。”顾清风佩服苏挽月的远见。
事情商议完毕,苏挽月主仆二人不敢久留,依旧沿着原路悄悄返回苏府。这一次,她们更加小心,所幸再无波折。
接下来两日,苏挽月一面处理着“霓裳”明面上收缩后的事务,应付着府中柳氏母女时不时的阴阳怪气,一面耐心等待着顾清风对石砚的调查结果。
第三日傍晚,顾清风通过隐秘渠道送来了消息。调查结果比预想的还要清晰:石砚,年十五,原也是书香门第,其父曾是江南一小县丞,为官清廉,后因卷入一桩不大不小的亏空案被罢官抄家,郁郁而终。石砚随母亲投奔京城远亲,不料远亲势利,不愿收留,母子二人赁了一间大杂院的陋室栖身。石砚母亲体弱多病,全靠石砚卖字、抄书、偶尔帮人跑腿挣点微薄收入维持生计,生活极为困顿。邻里评价石砚孝顺、懂事、手脚干净,虽穷但有志气,从不做鸡鸣狗盗之事。
身世清白,家道中落,有孝心,风评佳——几乎符合苏挽月所有的期望。
“看来,是老天爷送来的帮手。”苏挽月看完信,对挽星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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