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像一张被拉长的绸,月色凉津津地覆在翘楚城的屋脊上。姜明镜——或者说,张三真人——正倚在醉枫楼最高的栏杆,脚边搁着一壶荔枝烧,壶口斜搭着一条红绳,绳上坠着刚才从街头赢来的小玉兔坠子。玉兔被酒气蒸得微微发烫,像他此刻的心情:懒洋洋,又带着点等着看戏的兴致。
“宗主,您已经连喝了三晚。”萧容把窗扇推开一条缝,夜风溜进来,吹得她袖口鼓成两盏小灯笼,“再喝下去,明早的茶钱可就不够了。”
“茶钱不够,就把你押给老板。”姜明镜眯眼笑,指尖在栏沿敲出轻慢的节拍,“江南水软,老板肯定乐意收个会剥栗子的丫头。”
萧容轻哼,却忍不住也弯了嘴角。她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灯火最密处,一条灰影正贴着檐角滑过,像一滴墨落在宣纸上,眨眼就渗得看不见。
那是追魂阁的“玄字号”刺客,代号“鸩羽”。此人出道七年,从未失过手,特点是谨慎到近乎病态:每步先量三寸,落足必避瓦缝,连呼吸都卡在风声的节拍里。三日前,他接到单子:张三真人,金丹境,行踪飘忽,悬赏三千灵石,死活不论。鸩羽当即收拾细软,一路从北域跟到翘楚城,准备伺机动手。
可这位“张三真人”实在太不务正业——
第一天,他睡到日上三竿,去河边看渔夫撒网,顺手帮人家数鱼,数完还蹭了两条鲤鱼烤着吃;
第二天,他逛到城外枫林,捡了片最红的叶子,插在萧容鬓边,然后躺在树下打瞌睡,鼾声把落叶都震得颤了三颤;
第三天,也就是今夜,他更是变本加厉,在醉枫楼点了十八碟小食,每碟只尝一口,剩下的推给歌女,还教人家用酥饼屑排八卦图,说是能算出下一任花魁。
鸩羽蹲在对面古槐上,看得眉头直跳。他习惯的目标,要么闭关打坐,要么夜行练剑,最差也该去黑市买点毒草暗器——哪有这样把“死”字写在吃喝玩乐上的?他越是谨慎,越不敢轻易出手,生怕里头藏着什么反杀的圈套。于是,他耐着性子,在槐叶间伏了整整三个时辰,连眼皮都没敢眨。
可意外往往发生在最严谨的刺客身上。
槐枝深处,一只乌鸫鸟正抱窝。鸩羽落脚极轻,偏偏那截老枝被虫蛀空,“咔嚓”一声脆响,鸟窝侧翻,三枚带斑点的蛋直直坠下。母鸟怒极,俯冲而出,翅拍如鞭,爪撕如风,更兼一泡稀白的鸟屎,“啪嗒”正中鸩羽发髻。刺客浑身一僵,杀气差点当场炸裂。他强忍恶心,提气后跃,刚落地,又踩到一块软乎乎的东西——不知谁扔的香蕉皮,黄得发亮。脚底一溜,他整个人后仰,“咚”地撞在树干,震得落叶如雨。
“谁?!”醉枫楼背巷,另一道黑影被这动静惊动,低声喝问。那声音压得极低,却藏不住焦躁。
鸩羽心头一凛:同行?!
果然,巷口暗处,蹲着个蒙面人,同款夜行衣,同款追魂阁腰牌,只是腰带颜色不同——玄字级配银线,那位却是铜线,属“黄字号”,代号“灰蝎”。灰蝎也是来截单,奈何来得晚,一路摸不到张三真人的影子,只好缩在巷口守株待兔。方才他正剥香蕉充饥,皮随手一抛,没想到坑了顶头上司。
两人对视,空气里瞬间绷出火花。
“玄字的前辈?”灰蝎先拱手,眼神却飘向醉枫楼,“目标是我的。”
鸩羽冷冷抹去鸟屎,声音像冰碴子:“追魂阁规矩,价高者得,各凭本事。”
“可我先到!”
“我先盯三天。”
“你盯三天屁都没放!”灰蝎急了,音量陡高,又猛地压低,“我不管,三千灵石,我要分两千!”
鸩羽眸色沉得发黑,手已按上腰间“断魂钉”。就在剑拔弩张之际,楼上忽传来一声轻笑,像有人用羽毛拨了一下琴弦——
“两位,吵完了没?”
声音不高,却惊得二人同时回头。原本倚栏的“张三真人”已不见了,只剩酒壶孤零零晃着。下一瞬,一股柔和到诡异的灵力自背后覆来,像月下涨潮,无声无息。鸩羽瞳孔骤缩,刚要反手射钉,后颈已挨了轻轻一啄——“咔”,世界瞬间黑屏。
灰蝎只觉眼前一花,同伴软倒,自己下巴被两指捏住,一股清甜酒气灌进口鼻:“别动,动一下,舌头会掉。”
刺客的自尊让他下意识拔匕首,可手腕刚抬,就被什么东西缠住——那是根极细的红绳,绳上坠着玉兔,玉兔不知何时被注满灵力,硬得像颗小陨铁,贴着他脉门轻轻一震,“嗡”,半边身子顿时麻了。
“乖。”姜明镜笑吟吟,把两人并排放在巷角,顺手摘下他们腰间追魂阁令牌,指尖一划,灵纹暗灭,“借你们脸用用,不介意吧?”
一炷香后,醉枫楼前堂。
掌柜的打着算盘,忽见两位黑衣人拖拖拉拉进门,前头那位发髻微乱,却掩不住一身清冷杀气;后头那位走路同手同脚,像刚学会用腿。两人把令牌往柜台一拍:“追魂阁,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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