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渲染情绪，但苏挽月却能从那平淡的叙述中，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以及那份对人性、对情感近乎本能的怀疑与疏离。她终于明白，他那身寂灭道韵从何而来，那并非天生的冷漠，而是在极致痛苦中被硬生生淬炼出的保护壳。
她的心，随着他的讲述而阵阵揪紧。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她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仿佛想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驱散那份源自灵魂的寒意。
“……所以，我本已不想再活。”林见素最后说道，声音低沉，“直到……遇见你，结下那该死的共命之契。”
他转过头，看向苏挽月，月光洒在她清丽绝伦的脸上，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心疼、理解，以及一种他从未在别人眼中看到过的、毫无杂质的坚定。
“是你，让我觉得，或许这该死的世界，还有那么一丝……值得留恋。”
这句话，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将最脆弱、最不堪的伤口赤裸裸地展露在人前，对他而言，比面对千军万马更需要决心。
苏挽月没有说什么“都过去了”之类的苍白安慰。她只是上前一步，轻轻靠进他的怀里，双臂环住他清瘦却坚实的腰身，将脸颊贴在他微凉的胸膛上，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以后，你的命是我的，我的命也是你的。”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语气斩钉截铁，“无论前世如何，今生，我陪你一起活。”
没有海誓山盟，没有甜言蜜语，但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比任何承诺都更有力量。
林见素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缓缓放松下来，手臂收紧，将她娇躯更深地拥入怀中。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暖与重量，他心中那冻结了仿佛千万年的坚冰，似乎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有名为“希望”的微光，悄然照入。
两颗曾经孤寂的心，在这茫茫大海上，于月华的见证下，前所未有地靠近。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这片海域极远处，一艘隐匿在阵法中的华丽楼船上，月无影正通过一面水镜，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他指尖缠绕的粉红情丝微微颤动，感应到了那遥远方向传来的、坚定而纯粹的情感波动。
“真是……令人感动的真情啊。”月无影邪魅地笑着，眼中却闪烁着冰冷而残忍的光芒，“越是纯粹，摧毁起来，才越是有趣，越是……美味。林见素，好好珍惜这短暂的温存吧，很快，本少主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他轻轻一弹指，水镜中的画面泛起涟漪，转而显现出赵家战船正在某片海域集结的景象。
“鱼儿已经咬钩，该收网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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