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雷”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入了一瓢冰水,瞬间让喧嚣残酷的战场陷入了片刻诡异的凝滞。北岸,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取代了原本有序的进攻节奏,浮桥基座被摧毁带来的连锁崩塌效应正在蔓延,原本即将发起冲锋的陷阵营士兵要么坠河,要么被困在断裂摇晃的桥面上,进退维谷。惊恐、混乱和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北魏军中迅速扩散。
南岸,北秦军民同样被那可怕的威力所震撼,但随之而来的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士气的大振!他们挺住了!他们用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再次挫败了北魏看似不可阻挡的攻势!
然而,陈衍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放松。透过千里镜,他能看到对岸的混乱,但也看到了拓跋焘龙纛之下迅速做出的反应:新的督战队上前弹压混乱,后备的工兵和民夫被再次驱赶向前,试图抢修尚未完全崩塌的浮桥段,甚至开始搭建新的辅助桥段!北魏的战争机器实在太庞大了,一次沉重的打击,似乎并不能让其彻底停止运转。
“拓跋焘还不死心!”陈衍放下千里镜,声音凝重,“他在抢时间!想在我们将那些残桥彻底摧毁前,重新连接起来!”
果然,尽管损失惨重,士气受挫,但在拓跋焘严酷的军令和督战队的刀锋下,北岸的魏军再次开始了疯狂的重建作业。残存的浮桥段被加固,新的木材被冒着箭雨运上前线,投石器也开始更加疯狂地向南岸倾泻石弹,试图压制任何可能的干扰。
战斗再次回到了残酷的消耗节奏。北秦军的压力丝毫没有减轻,箭矢和火油的储备在以惊人的速度下降,士卒的体力和精神都濒临极限。局势依然紧绷如弦,胜负的天平只是微微晃动,并未彻底倾斜。
就在这焦灼万分、似乎又要陷入新一轮血腥拉锯的时刻,天象,这位始终冷漠旁观的至高存在,似乎终于微微眨动了一下眼睛。
时值深秋,天气本就变幻莫测。一连数日鏖战产生的巨大热量和烟尘,似乎扰动了大气的平衡。午后刚过,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忽然自西北方向涌来了大片的乌云,天色迅速阴沉下来。紧接着,一阵凛冽的寒风毫无征兆地刮起,初时只是卷动旗帜,吹起烟尘,但很快,风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强!
呜——呜——!
风声越来越凄厉,如同鬼哭神嚎,卷起河面上的水汽和血腥味,扑打在两岸士卒的脸上,冰冷刺骨。更关键的是,风向——西北风!正对着北魏大军的方向吹去!
“大风!起大风了!”南岸望楼上的哨兵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声音几乎被风声淹没。
中军帐前,陈衍的王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发丝飞舞。他猛地抬头,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越来越强劲的风力,又看向对岸那在风中摇曳的火光、混乱的人群以及那些残存的、正在拼命抢修的浮桥和聚集在北岸的大量渡船……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天助我也!!”陈衍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之前所有的疲惫和凝重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抓住命运咽喉的极度兴奋和决断!
他猛地转身,对传令兵厉声吼道:“快!传令水寨!所有预备火船!立刻准备!装满柴草,浸透火油!快!快!快!”
命令被声嘶力竭地传达下去。早在战前,陈衍就未雨绸缪,准备了数十艘旧船、废船,船上堆满了干柴、枯草、破布等易燃物,并浸泡了大量猛火油,用油布覆盖,随时准备充当火攻之用。只是此前风向不定,火攻风险极大,极易反噬自身,故一直未曾动用。
此刻,这突如其来的、强劲的西北风,无疑是将这些毁灭之舟送入敌阵的最佳推手!
北秦水寨立刻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沸腾起来!水兵和辅兵们顶着狂风,拼命扯下覆盖在火船上的油布,将最后储备的火油不要钱般地泼洒上去,检查牵引和点火装置。
对岸的北魏军也察觉到了天气的突变和南岸不正常的调动。拓跋焘站在风中,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南贼又想耍什么花样?!”他厉声问道。
崔浩望着强劲的西北风,又看向南岸水寨隐约的忙碌景象,脸色骤然一变:“陛下!不好!陈衍恐欲火攻!借风势!”
“火攻?”拓跋焘先是一愣,随即看向己方岸边那密密麻麻正在抢修浮桥的部队、堆积如山的木材以及大量停泊的船只,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快!命令岸部队后撤!疏散船只!快!”
但是,已经晚了!在庞大的军队体系中,命令的传达和执行需要时间。而北秦,根本没有给他们这个时间!
南岸,数十艘火船已经被拖拽到了水寨出口,长长的引火绳已被点燃,在狂风中冒着激烈的火花。
“斩缆!放船!”负责火船队的军官声嘶力竭地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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