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转产风波
冻雨终于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得能拧出水来。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鞭炮声零星地在县城各处响起，玻璃厂里却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愁云。
王超一早走进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烟雾缭绕中，各车间主任、技术骨干都到齐了，每个人的脸色都和窗外的天色一样沉。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王超在主位坐下，开门见山，今天主要讨论生产线转产的问题。
制瓶车间的老张头第一个开口：王厂长，转产玻璃瓶我赞成！现在各食品厂、药厂都要瓶子，订单都排到下半年了。可咱们的设备2太老，三天两头出故障。
平板车间主任赵师傅猛地吸了一口烟：哎！王厂长，咱们平板车间才投产才多久，现在就说要减产转产，工人们想不通啊！
老赵说的在理。生产技术科的雷师傅接过话头，平板玻璃是咱们厂的新项目，现在减产，之前的投入就白费了。再说，制瓶车间确实设备老化，昨天又坏了一台制瓶机，维修零件都配不齐。
王超静静听着，等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各位说的都是实情。但是——他站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销售图表前，大家看看这个。
他用手指着一条持续下滑的曲线：这是平板玻璃的销量。从投产开始，每个月都在下降。上个月，我们的库存已经增加了三成。
又指向另一条稳步上升的曲线：这是玻璃瓶的订单量。光是食品厂和药厂的需求，就够我们开足马力生产半年。
会议室安静下来，只有煤炉上的水壶发出轻微的沸腾声。
我知道转产困难。王超环视众人，设备要维修，工艺要调整，工人们要重新分配。但是不调整，等到平板玻璃完全滞销，咱们厂三百多号人吃什么？
赵师傅张了张嘴，最终没说话，只是又点起一支烟。
至于设备问题，王超看向雷师傅，我已经托人在省城打听零件了，应该能解决燃眉之急。
雷师傅叹了口气：要是能搞到零件，那三台坏了的制瓶机就能修好！
人员调配的事，我有个想法。王超继续说，从平板车间抽调二十个年轻工人，先到制瓶车间跟着老师傅学。等新设备调试好了，他们就是骨干。
一直没说话的张涛这时开了口：我补充一点。调整期间，我们可以组织技术好的工人，成立一个维修小组，帮其他单位安装玻璃。既能让工人们有活干，也能增加点收入。
这个提议让在座的人都愣住了。
这......这能行吗？赵师傅迟疑地问。
怎么不行？张涛说，咱们厂有的是懂安装的工人。建筑公司正缺人手，我们可以承包些门窗安装的活。
会议室里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调整的细节。只有赵师傅还闷着头抽烟，一言不发。
散会后，王超特意叫住他：赵师傅，留一下。
等其他人都走了，王超给他倒了杯热茶：老赵，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平板车间是你一手带起来的，看着它减产，你舍不得。
赵师傅握着茶杯，长长叹了口气：王厂长，不瞒您说，这平板车间从无到有，我花了多少心血。现在说要减产，我这心里......
我理解。王超在他身边坐下，但是老赵，市场在变，咱们也得跟着变。你想过没有，减产期间，平板车间可以专门生产厚质玻璃？比如橱柜玻璃、相框玻璃，这些产品的需求稳定。
赵师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厚质玻璃？这个确实有市场。
事在人为。王超拍拍他的肩膀，你是厂里最懂玻璃的老师傅，这个重任，还得你来挑。
从会议室出来，王超直接去了车间。工人们正在忙碌，但看得出来，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太安定。调整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在担心自己的饭碗。
王厂长，一个年轻工人鼓起勇气问，听说咱们车间要减产了，是真的吗？
王超停下脚步，大声回答：是真的！但不是要裁员，而是要调整。愿意学新技术的，厂里组织培训；想继续做平板玻璃的，咱们开发厚质玻璃！
工人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
培训期间工资怎么算？
新设备什么时候能好？
厚质玻璃好做吗？
王超一一解答，耐心细致。他知道，工人们的疑虑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消的，但总要有个开始。
傍晚，王超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刚进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争吵声。
......你就是太死心眼！这是王建国的大嗓门，指标完不成又怎样？还能把你们都抓起来？
王超推门进去，看见父亲正对着母亲发火。李秀兰坐在灶前抹眼泪，王红在一旁劝解。
怎么了这是？
王红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爸今天在厂里受了气，回来就发火。妈劝了两句，他就......
王超走到父亲身边：爸，钢铁厂的指标也很难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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