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独立营的王连长!”李明远又惊又喜。这是军分区提前安排的接应,他本以为用不上,没想到成了救命稻草。
王连长跑到李明远身边,大喊:“快撤!我们掩护!”他的队伍训练有素,战士们趴在地上射击,精准的枪法压制得鬼子抬不起头。有个神枪手专打城墙上的重机枪手,枪响人倒,三两下就让鬼子的机枪哑了火。
借着掩护,李明远的队伍终于撤进了山坳。回头望去,县城东门的开阔地上,到处是倒着的人影和燃烧的担架,护城河的水被染成了红色,连晨雾都带着血腥味。
四、山坳里的清点与沉默的账本
清点人数时,周小满的笔几次掉在地上。一营最初一百八十人,现在只剩七十五人;二营的矿工支队牺牲了三十七个,都是跟着马老根从煤窑里出来的弟兄;三营最惨,涵洞突围时折了一半,水生的胳膊被炮弹片划伤,正由周桂兰包扎。
武器损失更触目惊心:二十门土炮炸了五门,剩下的也成了废铁;抬枪队全军覆没,三十支抬枪只剩四支能用;缴获的重机枪被打坏了枪管,成了摆设;最心疼的是赵铁柱带出来的连发土枪,有十七支随着战士永远留在了城墙下。
“粮食……还剩两袋。”周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药坊的草药全没了,周姑娘她们……”
周桂兰正给伤员换药,闻言摇了摇头,眼眶通红:“别说药了,连干净的布都没了。有七个弟兄……没撑过来。”
马老根蹲在地上,用手抠着泥土里的血渍,嘴里反复念叨:“坑道明明算好了位置,怎么会被发现?两百斤炸药……要是响了,城墙肯定能炸开……”
赵铁山把卷刃的大刀扔在地上,一拳砸在树上,树干震动,落下几片枯叶:“他娘的!咱的土炮打不穿城墙,人家的迫击炮一炮一个准!这仗怎么打?”
李明远没说话,他走到王连长身边,看着正规军战士擦拭武器。他们的步枪保养得极好,枪膛锃亮;迫击炮的炮管上刻着刻度,显然是经过校准的;连战士们的绑腿都打得整整齐齐,和自己队伍里那些五花八门的装备形成鲜明对比。
“李营长,”王连长递给他一壶水,“不是你们打得不好,是装备差距太大。鬼子的城墙是用水泥砌的,土炮的铁砂根本没用;他们的迫击炮有瞄准镜,咱们的土办法拼不过。”
李明远喝了口冷水,喉咙里像火烧:“我知道。以前总觉得,只要弟兄们敢拼,有百姓支持,就能赢。可今天才明白,农业国打工业国,光靠人命填……填不起。”
王连长叹了口气:“军分区让我带句话,你们这次攻城虽败,但摸清了鬼子的布防。司令员说,别着急,咱们得等,等有了重武器,等正规部队集结完毕,再一起动手。”
“等?”赵铁山吼了起来,“那城墙下的弟兄白死了?”
“没白死!”李明远突然站起来,声音沙哑却坚定,“他们的血不能白流!得让我们明白,打仗不能只靠勇,得靠脑子,靠法子,靠能跟鬼子抗衡的家伙!”
五、血的教训与新的思路
夜里,山坳里的篝火忽明忽暗。李明远和各队骨干围坐着,没人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伤员呻吟声。周桂兰煮了锅野菜汤,没人动,汤很快凉了。
“我错了。”李明远先开了口,火光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我不该急着攻城。总觉得队伍扩编了,有土炮了,就能拿下县城,忘了鬼子的装备比咱强太多。”
他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纸,上面是之前制定的攻城计划,现在被血渍染了大半:“你们看,这里写着‘用土炮轰开城门’,可咱的土炮连砖缝都打不进去;这里写着‘坑道爆破’,却没算到鬼子的迫击炮能精准定位。这不是计划,是瞎指挥!”
“李营长,不能怪你……”水生的胳膊缠着绷带,说话时牵动伤口,疼得皱眉,“谁也没想到鬼子的城墙这么结实,迫击炮这么准。”
“不,得怪我。”李明远摇头,“我忘了,鬼子有兵工厂,能造机枪、迫击炮;咱只有土法上马的铁厂,造的枪打不远,炮炸不响。这不是战术问题,是工业底子的差距。”
王连长在一旁补充:“鬼子的重机枪是水冷式的,能连续射击;他们的迫击炮有标尺,误差不超过五米。咱们的土办法,比如用竹筒探路、用红布条标记,在人家的观测设备面前,等于告诉他们‘我们在这’。”
马老根突然拍了下大腿:“我知道了!煤窑里的硫磺纯度不够,造的炸药威力差;铁厂的焦炭火力不足,枪管淬不上火,所以打几枪就炸膛。咱得先把工厂搞好,造不出迫击炮,至少得造能打穿城墙的炮!”
“还有战术。”赵铁山摸着受伤的腿,“不能再硬冲了。鬼子的重机枪在城墙上,视野开阔,咱得想办法让他们看不见,比如……用烟?”
周桂兰也说:“药坊得改进。今天很多弟兄不是当场牺牲的,是流血太多没救过来。咱得造止血更快的药,得学正规军的包扎法子,不能光靠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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