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他头一歪,昏了过去。
溶洞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火塘里柴火的噼啪声。一个联队,五辆坦克,还有骑兵——这对于只有百十来号人、两门迫击炮的秋收连来说,无异于天塌下来。
李明远站起身,走到洞口。风雪更大了,崖下的黑风口隐在夜色里,像个张开的巨兽嘴巴。他摸出打火机,“啪”地打着,火苗在风里抖了抖。他想起穿越前看过的抗战纪录片,那些血肉横飞的画面曾让他落泪,可当这一切真真切切要降临在自己头上时,他才明白纪录片里没说的——那种明知不敌却必须死守的绝望,有多磨人。
“连长,主力那边……”小周怯生生地问,“电报发出去了吗?”
“发了,”李明远掐灭打火机,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但主力在平型关那边打得正紧,怕是指望不上。”
他转身看向众人,战士们的脸在火光里显得有些模糊,却没人说话,没人退缩。他突然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时,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像看个“怪人”,因为他总说些“以后会好的”“鬼子会被打跑的”之类的话。可现在,这些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跟着你,守下去。
“烧热水,给老李处理伤口。”李明远的声音提高了些,“其他人,检查武器弹药,把炸药包都捆结实了。老郑,你带两个人去把那几门迫击炮挪到新挖的炮位——就是我昨天让你们在雪底下挖的那个。”
老郑愣了愣,随即点头:“哎!”他忘了,连长前几天突然让他们在崖边的雪底下挖洞,当时还觉得多此一举,现在才明白是早有准备。
李明远看着英子给老李包扎伤口,她的手很稳,哪怕指尖冻得发红,也没抖一下。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那是他穿越时带的急救包,里面有碘伏和无菌纱布。“用这个,”他说,“比烈酒管用。”
英子接过急救包,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没多问。她早就习惯了连长偶尔拿出些“稀罕玩意儿”,也习惯了在他平静的语气里,找到继续下去的勇气。
(三)
后半夜,雪停了。风也小了,天地间一片死寂,只有远处狼嚎的声音,忽远忽近。
李明远没睡,他坐在溶洞门口,借着月光擦枪。他的步枪是缴获的三八大盖,枪身被磨得发亮,枪栓拉动时“哗啦”一声,在这寂静里格外清晰。他想起穿越前,自己在射击馆打靶的样子,那时觉得枪响很酷,现在才知道,每一声枪响都可能意味着生死。
“睡不着?”英子端着碗热汤走过来,递到他手里,“老郑说你晚饭没吃。”
碗里是麦仁汤,还卧了个鸡蛋——这是战士们省下来给他的。李明远喝了一口,暖流从胃里散开,他看着英子冻得通红的耳朵,突然说:“等天亮了,你带着伤员和老乡们从后山撤。”
英子愣了愣,随即摇头:“我不走。”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李明远的语气硬了些,“后山有条暗道,是我前几个月让老郑带人挖的,能通到山脚下的王家村。你们去那等着,等我们打退鬼子……”
“等你们打退鬼子?”英子打断他,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连长,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一个连队,五辆坦克,就凭咱们这百十来号人?”她声音发颤,却带着股执拗,“我走了,谁给伤员换药?谁给你们做饭?你让老郑他们既要打仗又要烧火,能行吗?”
李明远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知道英子说的是实话,可他更知道,留在这意味着什么。他是穿越者,他总觉得自己“死不了”,可英子不一样,她只是个普通的乡村姑娘,不该死在这鹰嘴崖上。
“我爹是郎中,”英子突然说,声音低了下去,“鬼子进村那年,他为了掩护乡亲们撤退,被鬼子挑死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他说,医者不能只救活人,还得守住一口气——这口气在,村子就在,人就在。”她看着李明远,“现在这鹰嘴崖,就是咱的村子,你让我走,我爹都得从坟里爬出来骂我。”
李明远看着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奶奶。奶奶是个老党员,总跟他说抗战时的事,说那时的人,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得往鬼子枪口上撞,因为“身后就是家”。他以前不懂,现在懂了——这口气,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倔强,是知道会输也要打的勇气。
“好吧,”他妥协了,“但你得答应我,一旦……一旦守不住,你就带着伤员从暗道走,别回头。”
英子点头,眼里却闪过一丝他没看懂的复杂情绪。她转身往溶洞里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说:“连长,你那个‘铁布衫’真暖和,等打跑了鬼子,你教我咋做呗?”
李明远笑了,心里的沉重散了些:“行,教你做,再教你做方便面,泡着吃的,比麦仁汤省事。”
“方便面?”英子好奇地眨眨眼。
“就是……一种面,很方便。”李明远含糊地说,他不想让她知道那是“未来”的东西,怕她追问,更怕自己忍不住说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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