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排长摸了摸腰间的手榴弹,只剩两颗了。他看了眼树洞里的雪狐,突然有了主意:“小周,把你的绑腿解下来!”
(三)
鹰嘴崖上,李明远正给重机枪换枪管。英子蹲在旁边,把冻成硬块的玉米饼掰碎,泡在雪水里——这样能泡软些。“二排长他们怕是遇上事了,”她往黑风口的方向望了望,“这都过去三个时辰了。”
李明远没说话,手指在枪栓上擦了擦。他刚才用望远镜看了,黑风口那边的烟是斜着飘的,风变向了,这意味着鬼子可能从西南坡绕过来。“三班长,”他突然喊,“带两个人去西南坡架岗哨,多插几面红旗,让鬼子以为咱在那边布了重兵。”
“那要是鬼子不上当呢?”三班长问。
“不上当也得让他们疑神疑鬼,”李明远把换下来的枪管扔进雪堆,“咱人少,就得玩虚的。”他看向英子,“你把卫生员组织起来,搬到崖下的溶洞里,那里背风,万一打起来,伤员有地方躲。”
英子刚要应声,西南坡突然传来枪声。不是三八大盖的脆响,是驳壳枪的闷响——是二排长他们!
“我去看看!”三班长拎起枪就想冲。
“站住!”李明远拽住他,“那是圈套,鬼子想引咱过去。”他从怀里掏出张地图,拍掉上面的雪,“西南坡的石头是页岩,一炸就碎,咱要是往那冲,正好被他们堵在峡谷里。”
“可二排长他……”
“他比你精,”李明远的手指点在地图上的“鹰嘴崖暗道”,“去年挖的暗道还记得不?从这儿下去,能绕到黑风口的后山。你带两个人从暗道走,别开枪,把动静搞大,就像咱主力从那边包抄似的。”
三班长眼睛一亮:“我懂了!声东击西!”
“懂就快滚,”李明远踹了他一脚,“把二排长那小子给我活着带回来,他还欠我两壶烧酒呢。”
三班长刚钻进暗道,英子就递过来一碗热汤——是用雪融水加了点红糖煮的,在搪瓷缸里冒着热气。“你刚才发抖了,”她盯着他的眼睛说,“别硬撑,这崖上有我呢。”
李明远接过缸子,烫得手指发麻。他确实怕,不是怕鬼子,是怕这雪下得太大,把暗道堵了;怕二排长他们顶不住,怕春芽刚冒头就被冻僵。但他不能说,他是连长,是这崖上的主心骨。
汤喝到一半,西南坡的枪声停了。李明远的心沉了沉,刚要起身,就听见暗道入口传来响动——三班长钻了出来,背上驮着个人,是小周。
“排长他……”三班长的声音发颤,“排长把鬼子引到雪窝子里了,自己拉了手榴弹……”
小周趴在地上哭:“排长让我滚,说他早想给爹娘报仇了……”
李明远把搪瓷缸捏得变形,红糖的甜味还在舌尖,却突然变得发苦。他看向崖壁那株春芽,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芽尖上,那点绿却没蔫,反倒挺得更直了。
(四)
雪下到傍晚时,黑风口的方向燃起了狼烟。是老郑的信号,说明粮队安全了。李明远让英子把卫生员叫来,给小周包扎伤口,自己则带着剩下的战士加固工事。
“连长,二排长的枪咋办?”一个战士捡起地上的步枪,枪托上还缠着那块破布。
“擦干净,给小周。”李明远的声音有点哑,“告诉他,这枪以后归他了,要是敢丢人,二排长在地下都饶不了他。”
英子走过来,把件新缝的棉手套递给他:“刚用伤员的破军装改的,里面塞了芦花,比你那破手套暖和。”她的指尖缠着布条,是刚才缝手套时被针扎的。
李明远戴上手套,大小正合适。他突然想起去年秋天,也是在这鹰嘴崖,他和二排长偷偷埋麦种。二排长说:“连长,你说这地能长出麦子不?”他当时拍着胸脯说:“肯定能,咱流的血,够肥地了。”
现在想来,倒真让他说着了。
入夜后,雪停了。月光把崖顶照得像铺了层银箔,那株春芽上结了层冰壳,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李明远坐在重机枪旁,给二排长的枪上油。英子坐在他身边,给他缝补被弹片划破的衣角。
“你说,咱能守住这崖不?”她突然问。
“能。”李明远的手没停,“你看那芽子,冻成这样都没死,咱比它结实。”
远处传来狼嚎,大概是闻到了血腥味。李明远把枪往怀里收了收,枪管还带着体温。他知道,这长夜还没过去,明天太阳出来时,说不定又要打仗。但只要这崖上还有人守着,还有这株春芽顶着冰壳往上冒,就总有盼头。
英子突然指着天空:“你看,星星出来了。”
猎户座的腰带三星在云层里闪了闪,像是在点头。李明远抬头看了会儿,低头继续擦枪。枪油的味道混着雪的寒气,竟让人觉得安心。他想起二排长总挂在嘴边的话:“打仗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以后的人,能安安稳稳看星星。”
现在看来,这话没错。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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