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唯的警示与田娃的奏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锦衣卫与兵部内部激起了隐秘的涟漪。朱元璋对此事极为重视,密令毛骧联合兵部职方司,暗中展开了一场针对北疆明军内部及后方补给线的肃清行动,代号“净瞳”。
行动在极度保密中进行。表面上,北疆战事依旧,双方你来我往,僵持不下。暗地里,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撒开。毛骧派出了最精干的暗探,混入运送物资的民夫、随军的商贩乃至基层军士之中。兵部也加强了对各级将领、文吏的背景核查,尤其是那些与边境贸易、旧元降臣有所关联的人员。
田娃虽未直接参与行动,但通过毛骧定期送来的密报,密切关注着进展。他知道,这场无声的硝烟,其重要性不亚于前线真刀真枪的拼杀。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因“劝借”与“功爵”政策初见成效,反对的声音暂时被压制了下去。宝钞的流通在战时特殊需求的刺激下,反而呈现出一种畸形的繁荣。各地商会,尤其是承担了部分物资转运任务的商会,影响力与实力都在悄然增长。
这一日,田娃正在工部与几位大匠商讨如何利用水力驱动,提高镗削火铳枪管的效率,亲随送来一封来自扬州的密信。信是沈万金亲笔所写,言辞恭谨,除了例行汇报商会事务外,还提及一事:近来有数位江南口音的陌生商人,持大量金银,在扬州及周边暗中收购市面上流通的宝钞,尤其是那些由几家实力雄厚商会背书的“结算凭证”,行为颇为蹊跷。
“收购宝钞?”田娃眉头微蹙。在宝钞信用尚未完全稳固,且北疆战事正酣的当下,有人不用金银购买实物,反而大量收购纸钞,这绝非正常的商业行为。联想到之前济宁的谣言风波,他心中顿时升起一丝警觉。
是有人想囤积居奇,待价而沽?还是……想通过某种方式,再次冲击宝钞信用?
他立刻回信沈万金,令其密切监控那几个陌生商人的动向,摸清其来历和最终目的,并提醒其他商会成员保持警惕,必要时可限制对其的大额宝钞兑付。
处理完此事,北疆“净瞳”行动也有了初步反馈。毛骧密报,他们在大同后方的一个小镇,锁定了一个可疑的皮货商。此人表面经营皮货,实则与军中一名负责粮草登记的司务过往甚密,且数次在明军调动前,都有异常的人员或信鸽往来。初步判断,此人很可能就是扩廓帖木儿安插的众多“眼睛”之一!
“不要打草惊蛇。”田娃对前来秘密汇报的毛骧心腹叮嘱道,“放长线,看看能否通过他,揪出更深层的内应,尤其是军中的那只‘鼹鼠’。”
“指挥使也是此意。”那心腹低声道,“我们的人已严密布控,只待其再次与上线联系。”
战场内外,两场无声的较量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田娃身处京师,却能通过一条条隐秘的线索,清晰地感受到那弥漫在边境和商场上的硝烟。他仿佛一个高明的棋手,虽然棋子并非直接由他落下,但整个棋局的走向,却深深烙印着他的思维与意志。
然而,他深知对手的狡猾与耐心。无论是北疆的内应,还是暗中收购宝钞的神秘商人,都只是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真正的威胁,依旧隐藏在那深不可测的暗处,等待着下一个兴风作浪的机会。
冬日的黄昏来得格外早。田娃处理完手头公务,拄着手杖,缓缓走出工部衙门。寒风凛冽,吹动他官袍的下摆。他抬头望向北方,目光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落在那片被冰雪和鲜血覆盖的土地上。
“快了……”他低声自语,不知是在说北疆的战事,还是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就快水落石出了。”
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迎着寒风,一步步向诚意伯府走去。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被拉得很长,带着一丝伤病未愈的脆弱,更透着一股历经风雨后淬炼出的坚韧与沉着。无声的硝烟依旧弥漫,而他,已然做好了准备,去迎接那终将到来的真相与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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