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山的妻子从包里拿出件新棉袄,轻轻放在陶罐旁:“柱子当年总说棉袄漏风,我给他做了新的,想着回来给他穿上……”她的声音发颤,指尖抚过泥人胸口的“家”字,“这些年我们在城里,做梦都想他,墙上贴满了他的照片,就怕忘了他长什么样。”
陶罐里的泥人突然齐齐转向王大山夫妇,像是在认亲。最胖的泥人滚到丫蛋手里,她把新捏的泥人放进罐子,小声说:“小柱子哥哥,这是我捏的你,以后我常来陪你玩。”
镇煞佩的光晕渐渐散去,陶罐变得沉甸甸的,像是装满了阳光。王大山小心翼翼地抱起罐子,说要把它带回新家,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以后每天都跟柱子说说话,告诉他我们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离开破庙时,丫蛋拉着王大山的衣角,说:“叔叔,我知道小柱子哥哥埋在哪,他说要埋在能看见村口的地方,这样你们一回来,他就第一个知道。”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陶罐在王大山怀里轻轻晃,像个熟睡的孩子。
林辰摸着剑鞘侧袋里的镇煞佩,玉佩的温度平和,仿佛还带着破庙的烟火气,还有孩童模糊的念叨:“爹娘,我数到一百了,你们回来了……”星引剑的剑穗与玉佩相触,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回应这份迟到的团圆。
河东村的炊烟里,从此多了个摆着陶罐的新家,王大山夫妇总在黄昏时对着罐子说话,说城里的趣事,说家里的变化,丫蛋也常来送新捏的泥人,罐子里渐渐摆满了,像个热闹的小世界。而那些藏在泥人里、刻在底座上、系在锁上的思念,哪怕隔了十年,哪怕阴阳两隔,只要爱还在,就总有被听见的一天,像小柱子数到一百的等待,终究等来了爹娘的那句“我们回家了”,让每个泥人胸口的“家”字,都有了温暖的归宿。
河东村的泥人余温还在指尖,林辰将镇煞佩系在行囊外侧,玉佩随步履轻晃,与云舒青铜灯的光晕相叠,倒像是老染坊晾晒的靛蓝布料,透着沉静的暖意。沈知意扛着匹褪色的蓝布从镇东头跑过来,布角卷着几根干枯的蓼蓝草,草叶上的靛青染痕早已发暗,却依旧能看出浸染时的均匀——那是用古法“三浸三晒”才能养出的色泽。
“林兄,这布邪门得很!”沈知意把蓝布往石桌上一铺,布面的暗纹在阳光下渐渐显形,是缠枝莲的图案,针脚细密得像蓼蓝的叶脉,“是‘青蓝坊’的老染匠吴伯的。他三天前在染坊的染缸边没了气,手里还攥着这匹布,临终前对着北方说‘阿芷要的靛蓝……我染成了’。现在每天凌晨,染坊的捶布石总自己响,‘砰砰’的,像是有人在捶打新染的布,去看时却空无一人,只有这匹蓝布漂在染缸里,靛青水纹里映着个模糊的人影。”
他指着布角的暗记——一个小小的“吴”字,是用靛蓝直接拓在布上的,边缘晕染开淡淡的蓝,像是眼泪洇过的痕迹:“街坊说,吴伯年轻时和个叫阿芷的姑娘相好,阿芷是南边来的绣娘,总来染坊要最纯的靛蓝布,说要绣出‘比天空还蓝的海’。两人约定,等吴伯染出‘雨过天青’的颜色,就用这布做件嫁衣,结果阿芷家里出了变故,被接回南边,临走前在染坊的门板上刻了‘等我’,吴伯就守着染坊染了一辈子蓝布,说‘哪天她回来,我得有配得上她的颜色’。”
林辰抚过布面的缠枝莲,指尖刚触到暗记的“吴”字,镇煞佩突然透出清冽的草木气,两块玉佩在蓝布上方转出光晕,映出片晃动的靛蓝——三十年前的青蓝坊,染缸里的靛青泛着绸缎般的光泽,吴伯蹲在缸边,用木桨轻轻搅动,阿芷坐在旁边的竹凳上,手里的绣花针在布上翻飞:“吴大哥,你说这靛蓝能保持多久?我想绣幅‘海天同色’,让它永远鲜亮。”吴伯挠头笑:“用我的法子染,十年不褪色,等你回来,我再给你染块新的,比这更亮。”
“是‘染情煞’。”云舒翻着《异闻札记》,书页间夹着片蓼蓝叶,叶背用靛蓝写着“情如靛染,深入肌理”,“手艺人若将情意浸在物件里,魂魄会随色泽凝在其上,吴伯是没等到阿芷回来,更没亲手把‘雨过天青’的布交到她手上,才让蓝布缠着魂。”
她指着札记里的批注:“蓼蓝为骨,靛青为魂,布承相思,色载旧盟。捶布声不息,是未完成的针脚。”染坊方向飘来淡淡的草木灰味,混着靛蓝特有的微腥,落在蓝布的缠枝莲上,竟让花瓣的边缘泛起层浅青,像极了吴伯说的“雨过天青”。
正说着,石道尽头传来轱辘声,一辆骡车停在巷口,车斗里堆着捆捆新采的蓼蓝草,草叶上的露水还带着清晨的凉意。赶车的是个穿蓝布衫的姑娘,约莫二十出头,梳着双丫髻,发间别着朵靛蓝染的布花,看到沈知意铺在桌上的蓝布,突然勒住缰绳,惊得骡车“吁”地一声停住:“这是……吴伯染的‘缠枝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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