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那截系着红线的枯草和“当心”二字,像一道冰冷的符咒,瞬间驱散了沈清辞连日来的疲惫。她迅速抓起草茎和素笺,关紧窗户,心脏狂跳。又是那个送信人!“当心”?当心什么?是王修撰的刁难?李司库的暗算?还是……别的什么?
她仔细端详那截草茎,形似枯麦秆,却带着一丝极淡的、类似苦杏仁的异味。她心中一动,想起静玄师太手札中曾提及一种名为“断魂蒿”的毒草,晒干后便是这般模样,其毒无色无味,混入饮食,可令人渐渐虚弱神昏。这莫非是……警示有人下毒?她立刻将草茎小心包好藏起,心中警铃大作。
次日,沈清辞更加谨慎。饮食只用清风悄悄送来的,或自己用小火炉简单烹煮。对王修撰丢来的那堆“山”,她不再急于求成,而是稳扎稳打,每辨明一页,便仔细誊录标注,进度虽慢,却扎实无误。王修撰来催过两次,见她虽眼下泛青却毫无错漏,也只得冷哼一声作罢。
这日午后,她正在核对一份关于“南海珍珠粉”养颜方的真伪(此物昂贵,常被以贝壳粉冒充),忽听外面一阵喧哗。抬头望去,只见李司库满头大汗,正带着几个小吏,焦急地在西廊库房区域翻找着什么,嘴里不停念叨:“奇了怪了,明明该在这儿的……怎么会不见了……”
陈编修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过去,咳嗽一声:“李司库,何事如此慌张啊?丢了金元宝了?”
李司库吓了一跳,忙擦汗赔笑:“陈老说笑了……是、是前几日入库的一批新墨锭和上等宣纸,账上记着,实物却对不上数目了……这、这要是上官查问起来……”他眼神闪烁,透着心虚。
沈清辞心中冷笑,看来是亏空太大,账面要兜不住了?她不动声色,低头继续工作。陈编修哼了一声:“库房重地,物品进出皆需严格记录。李司库掌管司库,更应以身作则,仔细核对才是。如此毛躁,成何体统?”他话中有话,敲打之意明显。
李司库唯唯诺诺,脸色更白了。
傍晚散值前,沈清辞借口归还档案,又去了一趟西廊。经过那口枯井时,她脚步未停,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注意到,井口石板的边缘,似乎有新的摩擦痕迹,像是被人匆忙打开过。李司库果然回去查看了!幸好她早已将东西转移。
回到厢房,她思索良久。李司库亏空公款、倒卖馆藏、甚至可能涉及下毒,证据确凿,绝不能让他继续逍遥法外,祸害编修馆。但如何揭发?直接交给文先生?文先生虽可信,但恐打草惊蛇,且无确凿物证(梁上之物她不敢轻易取出)。或许……可以借力打力?
她想起陈编修今日对李司库的态度,心中有了计较。次日,她寻了个机会,抱着一摞校订好的书卷,来到陈编修的值房请教。
“陈大人,学生校对此份《岭南采药录》,其中几处关于‘金线菇’采摘时令与炮制方法的记载,与之前所见馆藏《南疆异物志》残页略有出入,不知以何者为准?”她故意挑了一个与那日枯井中所见密信提及的药材相关的问题。
陈编修接过,仔细看了看,捻须道:“嗯,确有出入。《异物志》年代更久,记载或更近古法,但《采药录》乃近年新编,或采纳了新见。二者皆可参考,需结合其他佐证……咦?”他忽然顿住,老花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指着《采药录》扉页一处墨迹,“这书……是新购的?馆藏编号似乎不对。”
沈清辞心中暗赞,陈老果然心细如发!她故作茫然:“学生不知,此书是从西库那边借调来的。”她刻意模糊了来源。
陈编修眉头紧锁,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册子,快速翻阅,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不对!馆藏目录记载,此书去年已因破损严重,报请修缮,至今未归!怎会出现在流通书库?”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西库方向。
沈清辞适时地低声道:“学生前几日还见李司库在核对一批旧籍,似乎很是忙碌……”
陈编修冷哼一声,重重合上册子:“忙?怕是忙着偷梁换柱吧!丫头,此事你暂且不要声张。”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老夫倒要看看,这库房里还有多少糊涂账!”
从陈编修处出来,沈清辞心下稍安。陈老显然已起疑心,并决定暗中调查。有这位老编修出面,远比她直接告发要稳妥得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两天后的清晨,沈清辞刚踏入编修馆,便感到气氛异样。几个胥吏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见她进来,立刻散开,眼神却有些躲闪。王修撰站在廊下,看到她,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冷笑。
李司库则一脸焦急地迎上来,声音却比平日大了几分:“沈姑娘!你可算来了!昨日你最后离开时,可曾见过库房新到的那些‘松烟墨’?就放在西廊角案上的!今早我来就不见了!那可是要呈送宫里翰林院的!”
沈清辞心中一震,立刻明白:这是栽赃!他们找不到丢失的账册密信,狗急跳墙,想用这种拙劣的手段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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