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字标记,滇南故人。”这八个字,如同带着西南密林的潮湿与神秘,重重敲打在苏锦夏的心上。窗外夜色深沉,那陌生的口音早已消散,留下的却是比夜色更浓的迷雾与抉择。
三日后子时,城南废弃砖窑。去,可能是自投罗网,步灰衣汉子后尘;不去,则可能与揭开生母死亡真相的唯一线索失之交臂。对方能悄无声息找到她的小院,精准点出“影”字和“滇南”,说明对她的情况乃至她最近的调查动向都了如指掌。这种被无形之手窥视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宫宴迫在眉睫,她如同走在悬崖边缘,任何一点额外的变数都可能让她万劫不复。但生母的死,是她心中一根无法拔除的刺,也是她在这个世界寻找自身根源的关键。这险,必须冒!
接下来的三日,苏锦夏在柳玉娘越发严苛刁钻的“礼仪教导”中周旋,身心俱疲,却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院落的每一个角落,留意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异常目光,同时暗中做着赴约的准备——依旧是那包石灰粉,磨得更尖的银簪,还有秋月想办法弄来的一小包刺激性的药粉,聊作防身。
她反复推敲着各种可能:对方是敌是友?是生母曾经的旧识,还是杀害生母的凶手派来试探甚至灭口的人?砖窑那种地方,偏僻荒凉,确实是进行隐秘交易或杀人灭口的绝佳场所。
第三日夜晚,子时将近。苏锦夏换上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裙,嘱咐秋月留在院中,若她天亮未归,便想方设法将生母手札和那块布片交给齐国公夫人。这是她能做的最后安排。
避开巡夜的家丁,苏锦夏凭借对府邸地形的熟悉和夜色掩护,再次从那个偏僻角门潜出苏府。城南废弃砖窑距离不近,她一路疾行,心弦紧绷。
砖窑所在之处,远离人烟,只有残破的窑洞像巨兽的口器,在惨淡的月光下张着黑洞洞的大口。四周荒草丛生,夜枭啼鸣,更添几分阴森鬼气。
苏锦夏潜伏在一簇茂密的灌木后,屏息观察。窑厂空地上,并无人影。约定的子时已到,对方还未现身?是陷阱,还是她已被发现?
就在她疑窦丛生之际,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最大的那个窑洞口滑出,站在了月光下。那人同样身着深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夜色中精光四射的眼睛。他身形不高,但行动间透着一股猎豹般的敏捷。
“苏三小姐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那人的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滇南口音,正是那夜窗外之人。
苏锦夏心知躲藏无益,深吸一口气,从灌木后走了出来,与他保持三丈距离,冷声道:“阁下是谁?约我至此,有何目的?”
蒙面人打量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三小姐好胆色。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告诉你关于林萦的事情。”
他直接道出了生母的闺名!苏锦夏心脏一缩:“你知道我生母是怎么死的?”
“死?”蒙面人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讥诮和悲凉,“她的‘死’,可没那么简单。林萦出身滇南云泽部,并非普通医女,她是我‘影卫’最出色的药师之一。”
影卫!滇南云泽部!药师!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冲击着苏锦夏的认知。生母的身份,果然非同寻常!
“影卫是什么组织?云泽部又是什么?”苏锦夏追问。
“影卫,是守护滇南各族秘密与平衡的影子力量。云泽部世代与草木虫蛇为伴,精通医药蛊毒。”蒙面人语气凝重,“十多年前,林萦奉命潜入京城,调查一桩与宫廷香料相关的秘事。据说,某种来自海外的奇异香料,被混入了能乱人心智的诡毒,意图操控……最高位的那几人。”
苏锦夏倒吸一口凉气!果然与宫廷香料有关!而且涉及如此骇人听闻的阴谋!
“然后呢?”她声音发紧。
“然后?”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她传回了几次关键信息后,就彻底失去了联系。不久,便传来了她难产而亡的消息。我们不信,多年来一直在暗中调查。直到最近,我们发现,‘影’字标记再次出现在京城,并且,似乎有人不希望当年的秘密被重提,开始清除所有可能的知情人,包括……林萦的后人。”
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苏锦夏:“紫云观那个废物,就是沉不住气,贸然接触你,才招致杀身之祸。我今日见你,是警告,也是提醒。你已被卷入漩涡,那些人不会放过你。”
信息量巨大,苏锦夏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生母是滇南秘族影卫的药师,因调查宫廷香料阴谋而“被死亡”。而自己,因为生母的关系和近日的举动,已成为幕后黑手想要清除的目标!
“那些人……是谁?”苏锦夏声音干涩。
蒙面人摇头:“藏得很深。可能与宫中位高权重者有关,也可能与提供香料的海外势力有染。我们只知道,他们势力庞大,手段狠辣。”他顿了顿,看着苏锦夏,“你如今自身难保,入宫更是九死一生。若想活命,或许可以寻求宸王萧绝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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