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法庭的震动渐渐平息,只余下结构受损的呻吟和能量泄漏的滋滋声。乳白色的守护者光柱已然消散,但那短暂的温暖和守护,如同在四人心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灯,驱散了部分绝望和寒意。
帝壹艰难地支撑起身体,逆熵烙印的剧痛因外力中断而稍缓,但数据被强行抽取的撕裂感和精神上的疲惫依旧沉重。他看向下方审判台基座上那个清晰的凹槽,又看向手中那幅灼热指引的星图。
答案,就在那里。
“我们…下去。”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没有多余的言语,四人再次利用缆绳和挂钩,沿着剧烈震动后更加破碎不稳的穹顶结构,向着下方百米处的审判台艰难降落。每一次晃动都让人心惊胆战,坠落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不时从身旁划过。
终于,他们踏上了审判台所在的、这片倒置空间的“地面”。走近了看,那被冰封的微缩城市更加令人心悸,每一栋建筑、每一个街道都凝固着最后的瞬间,仿佛能听到万古之前被冻结的惊呼与呐喊。那座黑色的审判台孤寂地矗立在城市中心,散发着冰冷而古老的气息。
基座上的凹槽,与帝壹脑海中星图的形状完美契合。
帝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再次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逆熵烙印,去感受、去沟通。他不再仅仅将其视为工具或武器,而是视为自身的一部分,视为与这古老方舟、与那“最初契约”相连的桥梁。
银色的光芒再次从他眉心亮起,虽然依旧黯淡,却多了一份温和与坚定。他伸出手指,并非直接接触凹槽,而是将那股蕴含着自身意志、对法理的理解、以及一路走来所有挣扎与希望的信念之力,缓缓注入其中。
嗡…
审判台微微震动起来,表面那些冰冷的线条逐一亮起柔和的银光,与帝壹的逆熵烙印交相辉映。那凹槽仿佛活了过来,产生一股微弱的吸力。
帝壹这才将手中的星图虚影(那并非实体,而是烙印的投影)缓缓按入凹槽。
严丝合缝。
咔嚓。
一声轻响,仿佛某个沉寂了万古的精密锁具终于被正确的钥匙开启。
整座审判台,连同其基座,开始无声地向下降落,露出下方一个更加幽深、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通道入口!一股远比上方更加古老、更加纯净、仿佛源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气息,从通道中弥漫出来。
“群星沉眠之地…”帝壹喃喃道,他能感觉到,脑海中那幅星图的最终指向,就在这通道深处。
然而,就在这时——
轰隆!
上方的爆炸声和震动再次加剧!外部“长夜”的攻击并未停止,只是间歇!方舟的破损似乎更严重了!
“没时间了!快进去!”洛璃急声道,她手中的枪管残骸再次变得滚烫,那股试图控制她的力量似乎因为钥匙的插入而变得更加焦躁。
四人毫不犹豫,立刻依次跃入那降下的通道。
通道并不长,很快他们就抵达了尽头。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有所准备的四人,也再次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之中。
这里并非什么埋葬着星辰的墓地,而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浩瀚无边的意识空间。
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没有物质的实体,只有无数流淌的、如同星河般璀璨的数据流和规则光带。这些光带交织、盘旋,构成了一个不断生灭、变幻的庞大网络。网络的一些节点明亮而稳定,散发出温暖的生命气息;而更多的节点则黯淡无光,如同熄灭的星辰,甚至有些区域呈现出破碎和扭曲的状态,仿佛遭受过重创。
而在网络的最中心,悬浮着一份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卷轴。卷轴上书写着无数无法辨认、却蕴含着至高原初规则的文字和符号——那,就是“最初的契约”原件!
它散发着温和而强大的力量,维持着这个意识网络最基本的存在,但也显得异常疲惫,甚至有些地方的文字已经变得模糊。
这里,就是方舟所有生命火种与意识的最底层连接点,是“初始之心”更深层的核心!是真正意义上的,“群星沉眠之地”——那些黯淡的节点,或许就是已在灾难中消逝的文明印记。
而帝壹他们之前感受到的呼唤,正是来自这份契约本身,以及那些尚未完全熄灭的生命火种对生存的渴望!
“我们…找到了…”沃克的声音带着敬畏的颤抖。
苏晚感受到那澎湃而纯净的生命能量,体表的晶化甲胄都变得更加温润流光。
帝壹的目光则被契约原件旁,一个相对较小的、不断闪烁着警示红光的数据漩涡所吸引。那漩涡中传递出的,正是之前静默尖塔守护者发出的、关于能量枯竭、“长夜”逼近的绝望信息。
“守护者艾拉…她的一部分意识还连接在这里…她在用自己的力量维持着契约不被彻底侵蚀…”帝壹明白了。之前的投影和干预,耗尽了她最后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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