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划破域外星尘的刹那,碎星渊方向的低语声骤然清晰起来。那声音不再是细碎的呢喃,而是裹挟着无数代族人的悲怆与执念,像是沉在星骸深处的古钟,被风撞出了闷哑的回响。
灵汐指尖的淡紫色声波纹率先漾开,层层叠叠的声波织成一张柔软的网,将那些尖锐的执念轻轻包裹。她闭着眼,眉心的音核微微发烫:“他们的声音里,有哭腔,有愤怒,还有……不敢置信的惶恐。”
云深的粉色光雾漫过星舟的舷窗,与灵汐的声波缠在一起,化作一道温和的屏障。那些冲撞过来的暗红光纹,触碰到光雾的瞬间,竟像是被安抚的幼兽,褪去了几分狰狞:“他们在怕,怕我们是来剿灭他们的,怕星海之心的光,会烧尽他们最后一丝血脉。”
星舟缓缓驶入星骸带的核心区域。这里没有星海的璀璨,只有漂浮的残舰与碎裂的星石,暗红色的逆生纹爬满每一寸角落,却在星舟靠近时,不约而同地向后缩了缩,露出底下斑驳的共生纹痕迹——那是被岁月与执念掩埋的,属于他们族群最初的印记。
“停下。”白瑜的声音响起。
星舟稳稳悬停在一片巨大的星骸残骸前。残骸的顶端,站着一群形容枯槁的族人。他们的皮肤下,逆生纹如毒蛇般游走,眼眶深陷,手里握着锈蚀的星刃,却没有半分要进攻的架势,只是死死地盯着白瑜掌心的起源光核。
为首的老者拄着一根用星骨磨成的拐杖,拐杖顶端,镶嵌着一块黯淡的共生纹石。他看着白瑜,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砾磨过:“共生之主……是来斩草除根的吗?”
白瑜没有动。她抬手,让起源光核的金辉缓缓流淌,落在那些族人身上。奇异的是,这光没有灼烧感,反而像是春日的融雪,顺着逆生纹的纹路,一点点渗入他们的皮肤。
“不是。”白瑜的声音穿过星尘,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我是来赴约的。赴一场逆生与共生,本该共存的约。”
老者的身体猛地一颤。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道被逆生纹覆盖,却始终没有消失的共生纹印记——那是他刚出生时,族中长老为他种下的,象征着与星海共生的希望。可自从逆生主带着他们被流放至此,这道印记,就成了族群里禁忌的符号。
“逆生之力,不是吞噬的利器。”冰凝的声音从星舟侧翼传来。她抬手,一道裹着金红纹路的淡蓝光纹射出,落在不远处的一块星石上。星石上的逆生纹疯狂翻涌,却被蓝光稳稳束缚,随后,金红的逆生纹与淡蓝的寒晶之力交织,竟在星石表面,催生出了一层薄薄的星芽。
“看。”冰凝的声音带着一丝笃定,“它可以被引导,被驯服,与共生之力一起,滋养这片星海。”
老者身后的族人发出一阵骚动。他们看着那抹嫩绿的星芽,眼中的绝望,渐渐裂开了一道缝隙。
就在这时,星舟的舱门打开。三个孩童被灵汐和云深牵着手,缓缓走了出来。他们身上的逆生纹已经褪去大半,苍白的小脸染上了一丝血色,手腕上,那层薄薄的共生纹光膜,正与起源光核的金辉遥遥呼应。
“爷爷!”年纪稍大的孩童一眼就认出了老者,他挣脱灵汐的手,朝着老者跑去,“他们没有伤害我们!他们的光,好温暖!”
老者浑身一震,踉跄着接住扑过来的孩童。他颤抖着抚摸孩子的脸颊,当指尖触碰到那层温暖的光膜时,眼眶瞬间红了。
“逆生主错了……”老者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猛地跪倒在地,朝着白瑜的方向深深叩首,“我们被困在执念里太久了……太久了……”
他身后的族人,也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星刃。他们跪倒在地,任由起源光核的金辉落在身上,那些疯狂的逆生纹,在金辉的包裹下,渐渐平静,与体内残存的共生纹,缓缓交织在一起。
星骸带的暗红光纹,开始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金红与淡金交织的纹路,顺着星骸蔓延,照亮了这片沉寂了无数年的星域。
白瑜走到老者身边,伸手将他扶起。她看着这片正在苏醒的星骸带,轻声道:“从今天起,星影域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他看着白瑜,又看了看身后的族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星舟的金辉,与星海之心的光印遥相呼应。
残纹的低语,化作了新生的歌谣。
域外来客,终在这片星海,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共生的归途。
而远处的星海深处,一道极淡的黑影,正悄然隐没在星尘里。它看着星骸带的变化,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新的考验,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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