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北凛占领区,像一头蛰伏的、消化不良的巨兽。胤国故都宸京,如今被北凛更名为“定北城”,往日的繁华被一种刻意营造的、紧绷的平静所取代。宵禁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一队队身披玄甲、眼神警惕的北凛巡夜士兵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靴底敲击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然而,在这片压抑的平静之下,暗流早已开始涌动。
城西,一座看似普通的粮栈后院地窖内,几盏油灯摇曳,映照着十几张神色凝重的面孔。他们是潜伏在城内的胤国遗民骨干,为首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名叫老陈,曾是宸京府衙的一名书吏,对这座城市的脉络了如指掌。
“消息确认了吗?”老陈声音沙哑,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粗糙的木桌,上面摊开着一张手绘的城内简图。
“确认了。”一个年轻些的汉子点头,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恨,“北凛人借口清查‘逆产’,三日后要强行征收西市赵记、李记等六家大粮行的存粮,充作他们的军粮!那可是城里大半百姓过冬的指望!”
地窖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怒骂声。
“狗日的北凛蛮子!这是要绝我们的生路!”
“去年冬天就冻死饿死不少人,今年再来一次,还能有活路吗?”
“跟他们拼了!”
“拼?拿什么拼?”老陈抬起眼皮,浑浊的眼里闪烁着老吏特有的精明与无奈,“我们这几条烂命,够北凛人的刀砍几下?”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抢粮?看着全城人饿死?”年轻人梗着脖子,眼圈发红。
老陈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地图上的几个点来回逡巡。他收到了一些模糊的指令,来自更高层级的抵抗组织,要求他们近期“伺机而动,制造混乱,吸引北凛注意”。他本能地觉得这指令背后不简单,但眼下……
“硬拼是送死。”老陈最终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决断,“但不能什么都不做。通知下去,让咱们的人,还有那些靠得住的街坊,后日清晨,都去西市。”
“去……去做什么?”
“不做什么。”老陈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就是去看看,问问北凛的大人们,把粮食都征走了,这个冬天,我们吃什么?”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只动口,不动手。我们要的是理,是势,不是鸡蛋碰石头。”
类似的密议,在定北城的阴影角落里,在不同的遗民小组之间,以不同的形式进行着。一股无声的愤怒与绝望,正在底层百姓和遗民心中积聚,只差一个火星,就能点燃。
而与此同时,位于城东、原本属于一位胤国亲王府邸、如今被赐给“胤安王妃”婉妃的华丽府邸内,一场更为隐秘、也更为恶毒的谋划,正在上演。
婉妃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指尖夹着一封刚刚阅毕、便在烛火上点燃的密信。信纸蜷曲、焦黑,化作灰烬落下。她看着那跳跃的火苗,美艳的面容在光影明灭间,显得有些诡异。
“都安排好了?”她懒洋洋地开口,问的是垂手侍立在一旁的心腹太监。
“回娘娘,都安排妥当了。”太监尖细的嗓音带着谄媚,“咱们的人已经混进了几个不安分的遗民团伙里,也‘帮’他们弄到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只等后日西市那边乱起来,咱们的人就会趁乱‘为民请命’,冲击北凛设在东城的武备司,放上几把火,再‘不小心’留下几件前朝禁军的旧信物。”
婉妃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玄冥的计划很毒,但她执行起来,只会更毒。不仅要嫁祸,还要把水彻底搅浑,让北凛人对所有胤人遗民势力,尤其是那些可能忠于前朝皇室的势力,恨之入骨,清洗起来才会更彻底。至于那些被当枪使、注定要牺牲掉的“自己人”……不过是必要的代价罢了。
“告诉下面的人,手脚干净点。”婉妃端起一旁的参茶,轻轻吹了吹气,“还有,那个一直跟本宫作对、暗地里还念叨着前朝好的老东西,吏部的周侍郎……名单里把他排在头一个。”
“奴才明白。”
……
距离定北城百里之外,一处隐秘的山谷营地。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围坐的几人。云薇裹着一件厚厚的毛毡,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萧彻坐在她身侧,正用一块磨刀石,仔细地打磨着他的佩剑,剑身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秦苍则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附近的地形。
他们成功从皇陵撤离,与接应的遗民队伍汇合,辗转来到了这处相对安全的临时据点。
“定北城有异动。”秦苍丢掉树枝,眉头紧锁,“我们安插在城里的人传来消息,北凛三日后要强行征收西市大半存粮,城内遗民情绪激动,恐怕……要出事。”
萧彻磨剑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强行征粮?在这个时节?”他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北凛入主中原不久,根基未稳,通常不会采取如此激烈、容易激起民变的手段,除非……另有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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