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文士苏慕哲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林枫耳中,竟盖过了峡谷呼啸的罡风。
沧澜书院?林枫心中剧震,脑海中飞速闪过关于这个势力的信息。中州三大圣地之一,以传承上古儒道、探究天地至理、兼容并蓄诸子百家学说而闻名。其门人弟子多以“读书人”、“文士”自居,讲究修身养性、明理悟道,虽不似一些宗门那般锋芒毕露,但其底蕴深不可测,在中州乃至整个大陆修行界都拥有超然地位。据说书院内部分为“经”、“史”、“子”、“集”四院,各有传承,弟子行走天下,多以调解纷争、记录世事、探索秘境为己任,亦正亦邪难定,但总体偏向秩序与守护一方天地道理。
这样一位来自沧澜书院的强者,为何会出现在南离洲西陲的裂金峡谷?又为何说“等候多时”?
林枫心中警惕提到最高,面上却不露分毫,拱手行礼,不卑不亢:“原来是沧澜书院苏前辈。晚辈林枫,一介散修,不知前辈在此等候,所为何事?”他刻意不提星鉴与星碑,只以寻常遭遇强者的散修姿态应对。
苏慕哲闻言,脸上笑意更浓,带着几分审视与玩味,目光再次扫过净世星鉴,缓缓道:“林小友不必紧张,更无须以‘散修’自谦。能引动庚金星碑两次共鸣,身怀上古星图传承,更炼制出此等蕴含星辰、离火、冥土净化、乃至初融庚金道源之妙的奇宝……若你这般人物都只是寻常散修,那天下修士,十之八九皆可称朽木了。”
他竟直接点破了星图传承!甚至看出了净世星鉴融合了庚金道源火!
林枫瞳孔微缩,体内灵力瞬间提起,星鉴光芒内蕴,蓄势待发。对方知道的太多,且实力深不可测,是友是敌,瞬息可变。
“前辈慧眼如炬。”林枫沉声道,不再遮掩,“晚辈确有些许机缘。不知前辈等候,是欲行那夺人造化之事,还是另有指教?”话中带着试探,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苏慕哲摇摇头,轻叹一声:“夺人造化?我沧澜书院立世之本,在于‘格物致知,明理守心’。星图传承虽妙,乃上古星辰大道显化,有缘者得之,强求反易遭天谴。至于你这宝镜,虽玄妙初成,潜力无穷,然其炼制理念中正平和,暗合‘净化守护’之道,与书院‘明镜止水’之理颇有相通之处,老夫欣赏还来不及,何来夺取之心?”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下方隐约传来轰鸣的峡谷深处,仿佛能穿透岩层,看到那场仍在继续的三方混战。
“老夫在此,是因为观测到南离洲西部天象有异,金星光耀带煞,地脉庚金之气躁动不安,更有冥土阴霾隐现,与劫气交织。循迹而来,恰逢霸刀山庄星碑异动,冥土教、北荒蛮族、乃至一些魑魅魍魉纷纷现身。”苏慕哲转过头,目光清澈地看着林枫,“而小友你,便是这诸多变数中,最核心、却也最不确定的一环。老夫好奇,故而观察。见小友于绝境中破局,于混战中抽身,智勇兼备,更难得的是,心性未失,手段虽有算计,却未堕邪魔之道。故此,现身一见。”
这番话说得坦荡,逻辑也通顺。沧澜书院确有观测天象、记录天下异动的传统。苏慕哲身为书院高人,因异象而来,暗中观察,合情合理。
但林枫并未完全放松警惕。对方实力太强,若真有歹意,自己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渺茫。他需要更多信息来判断。
“前辈观察入微,晚辈佩服。”林枫道,“既如此,前辈现身相见,是欲阻止晚辈,还是有何吩咐?”
“阻止?为何要阻止?”苏慕哲反问,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天地大变将至,劫气升腾乃大势所趋,非人力可阻。星图传承重现,自有其天命。冥土教倒行逆施,勾结外域,意图染指星碑,扰乱地脉,其行已悖逆天地常伦,乃祸乱之源。小友虽怀私心(取星碑机缘),但客观上却屡次破坏冥土教谋划,甚至引动星碑之力反噬冥土,间接稳固了此地庚金地脉。此乃有功于天地,何阻之有?”
林枫默然。对方将他的行为动机(私心取宝)和客观效果(破坏冥土教)分得很清,评价也颇为中肯。
“至于吩咐……”苏慕哲沉吟片刻,道,“老夫确有一事,想与小友商议,或者说,是一场……交易,亦可看作一份‘邀请’。”
“前辈请讲。”林枫心中微动。
“其一,关于星图传承与庚金星碑。”苏慕哲正色道,“星碑乃上古星辰大道锚定此界、梳理地脉灵机的重要节点之一,虽已残破,但其位格极高,牵扯甚大。冥土教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它,绝非仅仅为了其中蕴含的庚金大道感悟或炼器材料。据老夫观察及书院古籍所载推测,他们很可能是想以冥土死气污染、逆转星碑属性,将其转化为‘引子’或‘坐标’,配合其他手段,接引某种极其不祥的存在,或彻底扰乱南离洲乃至更大范围的地脉灵机,为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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