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那种死寂,沉得能压垮人的神经。除了水池偶尔传来“叮咚”一声,水珠从钟乳石尖砸落打破寂静,还有我们几个或粗重或微弱的呼吸声,就再没别的动静了。我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在冰冷的池子边,感觉全身的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肌肉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胡乱缝合回去,动一下都牵扯着无数条疼痛的神经。脑袋里更是跟塞了一团被水泡过又风干了的乱麻,又沉又木,但偏偏有个声音在里面反复播放,带着回音——“劫…未终…尔等…已染…因果…”
操他妈的因果!我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连翻个白眼的力气都省了。从被卷进这摊子烂事开始,我们身上缠的因果线估计比蜘蛛网还密,比老林背上那差点要了他命的烂肉还甩不脱。这玩意儿就像狗皮膏药,沾上了就别想轻易揭下来。
我费力地扭过头,脖颈发出生锈般的“嘎吱”声。林三刀大半截身子还泡在散发着微光的池水里,面朝下趴在池边,一动不动地昏睡着。但比起之前那副面泛青黑、进气多出气少、随时可能蹬腿嗝屁的惨状,现在可真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血色的惨白,但至少是活人的白了,呼吸也平稳悠长了许多,胸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看着就让人安心。叶瓷和囡囡依旧维持着我离开时的姿势,靠坐在另一侧的池壁边,双眼紧闭。囡囡心口那点翠绿色的光芒,似乎比之前要稍微亮堂了那么一丝丝,不再像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倒像是往快要熄灭的炭火堆里小心地吹进了一缕氧气,让那点生命之火又重新顽强地燃烧起来。
这池水……是真他娘的神奇。我把自己那只还算完好的左手慢慢浸入冰凉的水中,那股熟悉的、沁人心脾的清凉感立刻顺着皮肤、沿着手臂的经络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火辣辣的刺痛感和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都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得到了些许的缓解。虽然没法立刻生肌续骨,但这种舒缓对于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来说,不亚于久旱逢甘霖。
“妈的……总算是……暂时不用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我长长地、从肺腑深处吁出一口带着血腥味和霉味的浊气,一直紧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终于敢稍微松弛那么一丝丝。这一松弛,无边的疲惫和如同黑色潮水般的困意就汹涌而来,眼皮沉重得像是被焊上了两块铁坨。
不行……不能睡……至少不能全都睡死过去……万一这鬼地方还有什么……
这个念头还没在脑海里转完,我的意识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着黑暗的深渊滑落。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我似乎感觉到右手掌心那个淡灰色的圆形印记,又极其轻微地温热了一下,像是一颗沉睡的心脏,在黑暗中发出了微弱而坚定的搏动。
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连个梦的影子都没有,就像是直接被人一闷棍打晕了过去,灵魂都陷入了停滞。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千年,我才被身边一阵极其细微、却带着不安躁动的动静从深沉的昏睡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是叶瓷!
她还没有睁开眼睛,但整张脸都扭曲着,秀眉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在池水的微光映照下闪着莹莹的光。她的嘴唇不停地轻微颤抖着,无声地嗫嚅,仿佛正在与某个看不见的噩梦殊死搏斗。而更让人心惊的是,她摊开放在身侧、自然垂入水中的左掌掌心——那道玄奥的“神农纹”,此刻正以一种极其不正常的、近乎疯狂的频率急促闪烁着!光芒忽明忽暗,极不稳定,原本纯净的翠绿色中,竟然隐隐约约夹杂缠绕着一丝丝令人不安的、如同污血般的诡异黑线!
“叶瓷!叶瓷!醒醒!快醒醒!”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也顾不上会不会扯动伤口,伸手轻轻拍打她冰凉的脸颊,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
“嗬——!”她猛地倒吸了一大口凉气,胸腔剧烈起伏,像是溺水濒死之人终于冲破水面,倏地一下睁开了双眼!那双平日里清亮、倔强、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里,此刻却充满了尚未散去的惊恐和一片空白的茫然,瞳孔涣散,过了好几秒钟,才艰难地对上焦距,映出我那张同样狼狈不堪的脸。
“萧……烬?”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片,带着浓浓的不确定和虚弱,“我们……这是在哪里?那些……那些吃人的怪物……”她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昏迷前那场惨烈的突围战。
“别怕,暂时安全了,我们已经逃出来了。这里是个……嗯,算是安全屋吧。”我尽量用简洁的语言安抚她,顺手将旁边那个用某种坚韧兽皮做成的水囊递给她,里面装满了清澈的池水,“先别想那么多,喝点水,缓口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接过水囊,拔开塞子,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冰凉的池水滑过喉咙,似乎让她清醒了一些。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那只依旧浸泡在水中的左手上。当看清楚掌心神农纹那闪烁不定、甚至隐隐透着黑气的异常状态时,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比刚才还要难看,没有一丝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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