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站起身,向众人拱手:诸位所言皆有道理。松只想说一事:南中部落与汉人不同,他们不重金银财帛,而重情义承诺。昔日刘璋派兵征讨,每得一地,必设官吏,征赋税,结果不出三月必叛。何也?非因他们天生反骨,而是汉官不懂其俗,强加汉制所致。
他走到厅中央悬挂的地图前,指向益南地区:这些部落居深山,自有其生存之道。我们只需承认其首领地位,允许他们按自己的方式生活,不强行改变,只在名义上要求归顺,并承诺互不侵犯。如此,他们必感恩戴德,真心归附。
庞统质疑道:若他们日后坐大,反叛又如何?
张松从容应答:可效仿先秦之制,与其首领盟誓,并派质子。南人最重誓言,一旦立誓,极少违背。且我们可在边境设立互市,以粮食换取其特产,使其依赖汉地物资,自然不愿反叛。
厅内一时陷入沉寂,众人目光都聚焦在刘备身上。他沉吟片刻,目光缓缓扫过堂下众将,最后落在刘封身上。
封儿,刘备声音沉稳,你曾平定荆南,对蛮族事务颇有见地。此事你如何看待?
刘封抱拳出列,甲胄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略作思索,答道:父亲,益南情形与武陵蛮大不相同。武陵地广人稀,部族分散,无大族统领。父亲以怀柔之策,辅以兵威,终使其归心。
他停顿片刻,眉头微皱:而益南不仅地势更为险恶,更有雍、孟等豪强大族盘踞。此番各部突然联合抗我,恐非偶然。儿臣怀疑,或有外敌从中挑拨。
刘封抬头直视刘备:我军新得益州,将士疲惫,急需休整。父亲向来仁德,不愿妄动刀兵。儿臣建议,可先遣使安抚,承认各部首领地位,换取物资供给。至于顽固不化者……
他右手握拳,重重击在左掌:待我军休养完毕,再行讨伐不迟!
这番话说完,厅内众人神色各异。张松、法正微微颔首,庞统也若有所思。刘备目光深沉,手指轻轻敲击案几,最终转向张松。
永年,刘备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在益州多年,熟知南中情势。若要行安抚之策,你以为当如何着手?
张松整了整衣冠,缓步上前。他那双精明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主公,松以为当分三步而行。
他伸出三根手指:其一,遣使示好。选派能言善辩之士,携蜀锦、盐铁等南中稀缺之物,分赴各部。尤其要重点结交孟获、雍闿、爨习三大族。孟获性直,可赠以良马宝刀;雍闿多疑,需许以官职厚禄;爨习务实,当允以互市之利。
庞统在一旁冷哼一声:如此厚赐,岂不助长其骄横之气?
张松不慌不忙:士元兄勿急。这其二,便是立威。他转向刘备,主公可令一大将军率精兵三千,沿牂牁江巡弋,专剿那些冥顽不灵的小部落。南人最重实力,见我军既能施恩,又能示威,自然心生敬畏。
刘备若有所思地点头:恩威并施,确是上策。那第三步呢?
其三,定盟约。张松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松已拟好盟书草案。可邀各部首领来成都会盟,仿效古制,献血为誓。盟约中言明:其地仍由其自治,只需岁贡方物,不反叛朝廷即可。同时……他顿了顿,需令各部遣质子入成都,以示诚意。
法正突然插话:质子之策甚妙。不过永年兄可曾想过,若他们拒不遣子呢?
张松微微一笑:孝直所虑极是。故盟约中需写明:愿遣质子者,可得蜀锦百匹、盐铁千斤;不遣者,则视为不臣,当共讨之。南人最重实利,见此厚赐,必争相效仿。
厅内众人都露出恍然之色。庞统却仍不服气:若按此策,南中形同独立,朝廷威严何在?
张松正色道:此乃权宜之计。待天下平定,再徐徐图之。眼下曹操在北虎视眈眈,孙权在东伺机而动,主公实在不宜在南中耗费过多兵力。
刘备突然拍案:善!就依永年之策。他环视众人,即日起,以张松为使,总领南中安抚事宜。魏延率兵随行,专司讨逆。三月为期,若不见效,再议他策。
张松深深一揖:松必不负主公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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