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尖的石青光滴进光河,竟在水面激起圈涟漪,涟漪里浮出归雁号的船影。船帆上的三瓣花旗正猎猎作响,父亲站在船头,手里举着航海日志,对着光河的方向笑,身后跟着个穿青衫的年轻守墨人,眉眼间竟有几分像陈景明。
沈晚晴的眼眶忽然热了。她摸出贴身藏着的半块槐木令牌,这是前日从母亲的影子里接过的,令牌上刻着半道星轨。将令牌放进光河,金红光带立刻涌过来,在令牌周围织出另一半星轨——与陈景明的青檀木牌拼在一起时,整道星轨突然亮起,顺着光河往远处延伸,尽头正是断鳞岛的方向。
第三日清晨,光河的光带突然变得浓稠起来。金红像化不开的蜜,石青像凝住的露,两道光带贴着船底流动时,会在水面拖出长长的尾迹,尾迹里浮出成片的雾引花。花瓣是半透明的银,落在船板上便化作活的,顺着木纹爬,爬到沈晚晴的鞋边,轻轻蹭着她的脚踝,像在撒娇。
微微把收集了两日的雾引花花粉撒进光河,粉末落水的瞬间,竟在水面拼出个小小的五瓣花阵。花阵中央浮起颗银亮的珠子,是之前血甲虫从母巢茧里衔出的,当时不知用处,此刻被光带裹着,珠子里慢慢显出幅画:断鳞岛的老槐树下,站着三个小小的人影,手里分别举着槐叶、青檀和雾引花,正是她、沈晚晴和陈景明。
“是未来的样子吗?”微微把珠子捧在手心,珠子的光映得她眼角的痣发亮,“青雀说,光河能照见没走完的路。”
陈景明正在给船锚上油,青檀木的锚链浸在光带里,每节链环上都长出细小的青苔,苔丝里缠着金红的光丝,像给锚链系了串红绳。“不是未来。”他把锚链往回收,链环碰撞的声音里混着光带流动的轻响,“是所有正在发生的事。你看那珠子里的树,新抽的枝芽上,正缠着我们此刻的光呢。”
沈晚晴低头看自己的掌心,七瓣花烙印正泛着暖光。光带里的星子顺着船舷爬上来,落在烙印上,像给花瓣镶了圈银边。她忽然想起航海日志最后一页,父母合画的双生花——原来所谓双生,从不是金红与石青的对立,而是像这光河,你缠着我,我绕着你,在流动里长成同一条路。
光河在第三日的午后开始加速。金红与石青的光带像被风推着,往前方涌去,水面的波纹变得湍急,星子在浪尖上跳,像无数只受惊的萤火虫。古船的帆被光带的气流鼓得满满的,帆上的星图与光带里的星轨产生共鸣,发出嗡嗡的轻响,像无数人在低声合唱。
沈晚晴趴在船舷上,数着越来越密的波纹。每道波纹里的星子都更亮了,碰在指尖时带着点急慌慌的暖意,像在催着赶路。她知道,断鳞岛不远了,那些藏在光河里的记忆,那些等着被续写的故事,都在前方等着。而这三日的光河,原不是简单的漂流,是归墟在借着流水,把所有散落的光,一点点交还到他们手上。
船尾的光网还在慢慢织,新的碎片不断飘进来:归雁号的船铃、母亲的胭脂盒、初代守墨人的石青笔……它们在光网里慢慢融成一体,化作道淡淡的虹,悬在古船身后,像条看不见却永远不会断的线。
“这光河是活的。”她转头时,鬓角的碎发沾了点金红光,像落了片槐花瓣,“你看它的纹路,和共生树心的双生花一模一样。”
陈景明正用青檀木片修补船舷的裂缝。前日与母巢对峙时,船身被煞气蚀出不少细孔,此刻那些孔眼里正渗出淡青色的光,与光河的石青光缠在一起,像给木头喂了新的养分。“守墨人典籍里说,归墟的本源是‘流’。”他将木片嵌进裂缝,光河的水突然漫上来,在木片边缘凝成层薄冰,冰里冻着细小的星图,“星轨在流,海水在流,连记忆都会顺着光河往下淌。”
微微蹲在船头,把雾引花的花茎插进光河。花茎入水的瞬间,竟抽出新的枝芽,在水面开出朵小小的银花,花瓣上趴着只血甲虫,正用触角轻轻拍打花瓣,像在哄它开放。“青雀说,光河会记着所有事。”她摘下银花别在发间,木簪上的五瓣花突然亮起来,与银花的光叠在一起,“包括那些被煞气吞掉的时光。”
话音刚落,光河突然轻轻震颤。
原本平滑的河面泛起细碎的涟漪,金红与石青的光带开始扭曲,像被看不见的手揉皱的锦缎。远处的共生树影子突然变得模糊,树顶的双生花残瓣明明灭灭,竟在光河里投下道歪斜的倒影——那倒影里的树不是半枯半荣,而是通体焦黑,断裂的枝桠间缠着无数道人影,细看竟是穿着沈家旧衣的守护者,他们的手脚被黑气缚在树干上,脸上凝固着痛苦的表情。
“那是什么?”微微的槐叶哨掉在甲板上,哨声没散,化作道细弱的银线,刺向那道倒影。银线碰上去的瞬间,倒影里的黑气突然翻涌,竟从树影里伸出只焦黑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金红的碎光,像是从树皮里硬生生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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