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奎初时只是震惊和同情,听着这修行千年的灵物竟遭此无妄之灾,不由得连连叹息。但听着听着,他的脸色渐渐变了。
镇外芦苇丛……碧波潭……
那女子的穿着,素净衣裙,发髻上的银簪……怎地如此像金花平日爱穿的款式,像他去年送她的那支生辰礼?
那男子的形容,年纪略轻,相貌俊朗,能言善道……这,这不正是寄住在他家中的刘武吗?!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张大奎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四肢冰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金花是他的结发妻子,刘武是他视若兄弟的故友!他们……他们怎能做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
可是,黄十三的描述如此细致,地点、人物特征,无一不吻合!由不得他不信!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两晃,险些栽倒在地。他连忙伸手扶住旁边的歪脖树,指甲深深抠进粗糙的树皮里,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的脸色在暮色中变得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
黄十三察觉到他情绪的剧烈变化,停止了哭泣,疑惑地看着他。
张大奎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失态,至少不能在眼前这刚刚遭受重创的灵物面前失态。他将翻涌的血气和滔天的怒火,硬生生压回心底最深处。
他看向黄十三的眼神,充满了同病相怜的复杂情绪。他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地说道:“大仙……不必绝望。世间万事,冥冥中自有定数,但也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我虽是一介凡夫,不通修行之道,但也听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你千年根基,岂是一言所能尽毁?或许……或许只是时机未到。”
黄十三茫然摇头,眼神灰败:“转圜?还能如何转圜?恩公不必安慰我了……”
“不!”张大奎打断它,语气坚决,“大仙若不嫌弃我家中简陋,可随我回去暂住。我虽无能,但粗茶淡饭,总能供养。我们……我们从长计议。天无绝人之路,总能想到办法的!”
他的诚恳,如同冬日的暖阳,稍稍驱散了黄十三心头的严寒。千年修行,它见过太多人心的狡诈,却罕遇如此毫无功利的纯善。
黄十三看着张大奎那双虽然布满血丝,却清澈坦荡的眼睛,沉默了良久,终于,它艰难地点了点头。
“如此……便叨扰恩公了。”
张大奎将黄十三小心翼翼地揣进自己宽阔的怀里,用衣襟掩好,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山下那个曾经充满温暖,此刻却可能已沦为冰窟的家走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荆棘之上。怀疑的种子已然长成参天大树,他知道,有些真相,他必须去面对,也必须去亲手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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