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一步,死死攥住他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仰着满是泪痕的脸,哽咽着质问他,眼中充满了心痛、委屈与不解。
苏墨卿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听着她字字泣血的质问,内心早已溃不成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爱她,从未改变。可是,脑海中秦文昭“舍身”挡在他身前的画面,以及“忘恩负义”这四个沉重的大字,如同枷锁般将他牢牢困住。
他强行掰开她紧攥的手,避开她绝望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冷静与决绝,声音沙哑而疲惫:“知意,对不起……是我负了你。但我意已决,不能忘恩负义。你……你就当从未认识过我苏墨卿这个人。嫁给文昭兄,你会幸福的……这,或许就是我们的命。”
“命?”沈知意踉跄着后退一步,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惨淡的笑容,“好一个‘命’!苏墨卿,我今日才看清,你那所谓的‘恩义’,竟比我们之间的一切都重要!你好……你很好!”她再也说不下去,猛地转身,捂着嘴,哭着跑开了,那单薄的背影在血色残阳下,显得如此无助而悲恸。
苏墨卿僵立在原地,望着她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强撑的冷静瞬间崩塌。他颓然跌坐在冰凉的堤岸上,双手掩面,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汹涌而出,压抑已久的呜咽声在寂静的黄昏中低低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他知道,他亲手推开了一生中最珍贵的宝贝,那份彻骨的疼痛,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不知道在堤上坐了多久,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星子黯淡,湖水呜咽。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母亲柳氏早已睡下。他点亮油灯,坐在书桌前,铺开信纸,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他给母亲写了一封长信,详述了云台山之事(自然是他所知的“版本”),以及自己为报恩而不得不放弃沈知意的决定,恳求母亲原谅他的不孝与离家。接着,他又给沈知意写了一封简短却决绝的信,重申了自己的决定,让她死心,另择良缘。
写完信,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他将给母亲的信放在桌上显眼处,将给沈知意的信小心封好,准备天亮后托人送去沈家。然后,他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物和一些书籍,将这些年教书攒下的微薄积蓄大部分留在母亲枕边,只带上少许盘缠,最后看了一眼母亲房间紧闭的房门,跪在门外,无声地磕了三个头。
站起身,他毅然决然地推开家门,踏着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悄然离开了清溪县,向着陌生的临安府方向走去。他不知前路如何,只知留在这里,每一刻都是凌迟。他渴望用距离和时间来麻痹这剜心之痛,或许,也只有在那遥远的异乡,埋头苦读,求得功名,将来……将来或许还有一丝微茫的希望,能够弥补今日之憾,尽管他知道,这希望是何等的渺茫。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去后不久,沈知意抱着那封决绝的信,在月湖堤上哭了整整一夜,那凄楚的哭声,随风飘散,融入了冰冷的湖水与无尽的黑暗之中。一场因欺骗与误解而生的离别,让两颗原本紧密相依的心,各自坠入了痛苦的深渊。长夜泣别,留下的,是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等待与无尽的憾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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