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褪尽,春意如同一位羞涩的少女,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济南府。护城河边的垂柳抽出了嫩黄的芽苞,拂过水面的风也带上了些许暖意。连日的晴好天气,让泥土道路变得干爽,正是货郎们走村串乡的好时节。
经历了“照孽救子”风波后,赵三笑明显感觉到街坊邻里看他眼神的变化。那目光里,除了往日的亲切,更多了几分敬畏,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人们依旧会买他的东西,依旧会和他打招呼,但言语间却多了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或者是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的低语。那盏终日不熄的桐油灯,如今在众人眼中,已不再是晦气的象征,而是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甚至令人畏惧的光环。
这让赵三笑有些无奈,却也并未太过在意。他本就是孤身一人,习惯了独来独往。只是肩头那副货担,似乎因了这盏灯的分量,而变得愈发沉重了。
这一日,他决定去往邻县。一来是避开城中日渐喧嚣的议论,二来也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许能寻到一些关于这“良心灯”更多不为人知的渊源。
出了济南府,一路向东,人烟渐渐稀少。午后时分,他行至一处名为“黑风岭”的山道。但见两旁山势陡峭,林木幽深,虽是白日,林间却光线晦暗,透着一股子阴森之气。据说这岭子时常有野兽出没,寻常人不敢独行。
赵三笑仗着年轻力壮,又想着早日赶到下一个村镇,便挑着担子踏入了岭中。山道崎岖,货担沉重,不多时他便气喘吁吁,汗湿衣背。货担上的油灯,在这幽暗的林间,那点昏黄的光晕显得格外醒目,成为这片寂静山林中唯一跃动的生机。
正当他准备找个平坦处歇歇脚时,忽听前方密林深处,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女子呼救声,声音凄婉,带着哭音。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
赵三笑心中一紧,不假思索便循着声音快步走去。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只见一棵老松树下,跌坐着一位身穿水绿色衣裙的年轻女子。那女子云鬓散乱,面色苍白,一双秋水般的眼眸里噙满了泪水,正痛苦地捂着右脚踝。她的裙角被撩起一小截,露出白皙的脚腕,上面赫然有两个细小的齿痕,周围已然红肿发黑。
“姑娘,你怎么了?”赵三笑放下货担,关切地问道。
那女子见到有人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泪珠滚落得更急:“恩公救命!奴家方才在此处歇脚,不慎被毒蛇咬了……如今……如今动弹不得,怕是……怕是……”说着,已是泣不成声,端的是我见犹怜。
赵三笑闻言,正要上前查看伤势,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了货担上的油灯。这一看,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只见那原本平稳的昏黄灯焰,此刻竟毫无规律地闪烁起来,时而窜高,发出青凛凛的光,时而又压低,恢复暖黄色,青黄交替,变幻不定,仿佛灯油中混入了什么不相容的东西,正在激烈地争斗。
这异象前所未有!赵三笑心中警铃大作。按照以往经验,灯焰转青,示警对方心怀恶意或有邪祟;灯焰暖黄,则表明对方无害甚至良善。可这青黄不定、闪烁跳跃,又是什么意思?是这女子本身善恶难辨,还是周遭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他抬眼仔细打量那女子。只见她生得极为标致,眉目如画,肤光胜雪,在这荒山野岭出现,本就透着蹊跷。而且,她虽然哭得梨花带雨,眼神深处却似乎并无多少真正的恐惧,反而在他目光扫过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魅惑?
油灯的警告不容忽视。赵三笑脚步顿了顿,脸上习惯性地露出温和的笑容,心中却已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然而,看着那女子脚踝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越发严重的红肿,他终究不忍心见死不救。他想起了母亲的教诲,这灯是“良心灯”,终究是引人向善的。若因畏惧可能的危险而罔顾一条性命,岂非违背了点灯的初衷?
“姑娘莫怕,我这里有祖传的蛇药,或可缓解毒性。”赵三笑从货担的一个小隔层里取出一个瓷瓶,里面是他用山间草药自制的解毒散。他走到女子身边,却并未靠得太近,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他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小心地将草药敷在女子的伤口上,全程避免与她的身体直接接触。
那女子(姑且称之为胡姑娘)见他如此,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哀婉与感激:“多谢恩公出手相救……奴家姓胡,就住在前面不远的胡家庄。恩公若不嫌弃,还请到庄中稍作歇息,让奴家略备薄酒,以谢救命之恩。”
她的声音软糯甜腻,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难以拒绝。
赵三笑心中疑虑更甚。他在这附近行走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胡家庄”。而且,这荒山野岭,一个单身女子如何会独自在此?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笑着:“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天色不早,我还要赶路,就不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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