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机被平稳地压到底部。
机簧发出细微却致命的脆响。
一枚子弹脱膛而出,旋转着,呼啸着,划破凝固的空气。
在李默那被【子弹时间】渲染成黑白默片的世界里,这颗子弹拖曳出唯一的死亡轨迹。它的终点,不是任何血肉之躯,而是那个被遗忘在角落,锈迹斑斑的汽油桶。
时间,恢复流速。
下一刹那。
“轰——!”
一团橘红色的火球,野蛮地撕开了沉沉夜幕。
混合着漆黑浓烟的烈焰,如同一头从地狱深渊挣脱的巨兽,张开了它足以吞噬一切的贪婪大口。
剧烈的爆炸,用最蛮横的方式,清空了那片小小的行刑场。
日本曹长脸上那扭曲的狞笑,他高高举起的指挥刀,他身后那四个准备开枪的士兵……所有的一切,都在顷刻间被卷进火海,被烧成焦炭,被撕成碎片。
震耳欲聋的声响,让大地都在脚下哀鸣。
炙热的气浪,裹挟着灼热的金属破片和碎石,向四周疯狂扫荡。
那些蜷缩成一团的中国平民,被这末日般的巨变掀得人仰马翻。冲击波撕碎了他们褴褛的衣衫,却也阴差阳错地,让他们紧贴着地面,躲过了大部分横飞的破片。
……
三百米外,商铺废墟。
钱虎手里的德制98k猛地一沉,冰冷的枪身滑腻,几乎脱手飞出。
他看到了什么?
是地狱降临人间的业火?还是死神亲自登台的狂欢?
他甚至以为是鬼子的炮弹瞎了眼,落错了地方。
可那一声清脆、利落、他再熟悉不过的枪响,分明是步枪!
“他……”
老刀那张狰狞的刀疤脸,肌肉不自觉地抽搐着,下巴脱臼般张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几个川军士兵,抱着枪,如同被钉在地上的木桩,一动不动。
那个叫李默的年轻人……
他没打人。
他打了一桶汽油!
这是什么打法?这是哪个疯子的脑子才能想出来的计划?!
这不是战术!这他妈是妖法!
就在他们集体失魂的瞬间。
“砰!”
又一声枪响。
清晰,干脆。
这一声枪响,本身就是一道命令,一道惊雷,在钱虎和老刀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两人几乎是本能地循声转动眼球。
火光映照下,一个被炸断了腿的日本兵,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满脸黑灰地举起步枪。
可他的动作,永远地停在了那里。
额头上,一个精准的血洞,正汩汩地向外冒着热气。
他的身体软塌塌地倒下,再无声息。
是李默!
是李默的第二枪!
这一枪,宣告了剧本的正式开演!
“开火!”
钱虎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他瞬间惊醒,不再去想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只是将98k的枪口对准补给点正门方向,狠狠扣下扳机!
“砰!”
沉重的枪声,宣告了佯攻组的正式入场。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老刀也疯了一样咆哮起来,一把抢过旁边小六子手里的捷克式轻机枪,架在断墙上,整个人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哒哒哒哒哒——!”
暴烈的火舌从枪口喷吐而出,狂暴地编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劈头盖脸地罩向鬼子补给点的大门和了望口。
子弹撞在沙袋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击中建筑墙壁,迸射出刺眼的火星。
小六子和其他士兵也回过神,举起步枪,拼命地朝那个方向开火。
枪声、喊杀声,瞬间响彻了这片废墟。
远处的鬼子补给点,彻底炸了锅。
凄厉的警报声,混合着军官尖利的叫骂声,乱成一团。
“敌袭!敌袭!”
“是支那主力!在正面!”
“重机枪!压制他们!快!”
补给点正面的几个机枪火力点,立刻喷出火鞭,朝着钱虎他们藏身的位置疯狂抽打。
可正如李默所计算,三百米的距离,加上废墟的层层阻挡,鬼子的火力根本无法构成致命威胁。
子弹大多都落在他们前方几十米的废墟上,碎石乱飞,声势骇人,却伤不到他们分毫。
钱虎和老刀悬着的心,彻底砸回了胸腔。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闹!
把动静闹到天上去!把所有鬼子的眼珠子,都死死地钉在他们这里!
……
与此同时,补给点东南角的阴影里。
猴子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才没让尖叫冲出喉咙。
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让他大脑一片灼热的空白。
默爷……他……他真的用一枪,导演了这一切?
“砰!”
李默的第二声枪响,同样惊醒了他们。
猴子一个激灵,猛地想起李默的命令——三分钟!
他们只有三分钟!
“走!”
猴子牙关一咬,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他不再犹豫,猫着腰,第一个从沙袋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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