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有老鼠”三个字，如同丧钟在寂静的仓库中敲响。柳如烟的心脏瞬间缩紧，全身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她紧紧贴在冰冷的冲压机阴影里，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只有手腕上微型手环传来的、刚刚拍下的模糊画面，证明着她刚才的发现并非幻觉。
赵德明听到斗篷人的话，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声音带着颤抖：“老……老鼠？大人，是不是哪里搞错了？这里很安全，我检查过的……”
斗篷人没有理会他，帽檐下的阴影缓缓扫过堆积如山的废弃器械，那冰冷的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似乎要凝结。最终，那目光在柳如烟藏身的冲压机方向停留了片刻，虽然无法确定具体位置，但那种被锁定的感觉让柳如烟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被发现了？不…可能只是感应到异常，还不确定我的位置。不能动，绝对不能动！）柳如烟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脱身之策。盘丝大仙已经悄无声息地缩回了她的衣领内，进入完全静默状态。喵傲天则伏在更远处的阴影里，金色的竖瞳缩成一条细线，身体低伏，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微型猎豹，但它也明白此刻不能轻举妄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那台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西方风格通讯终端，突然发出了一阵低沉而有规律的嗡鸣声，屏幕亮起，一个加密通讯请求的图标在不断闪烁。
斗篷人似乎权衡了一下，暂时收回了搜寻的目光，转身走向通讯终端。他伸出戴着蛇形护腕的手，在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几下，接通了通讯。
一个经过处理的、略带失真但依旧能听出沉稳与威严的中年男声，通过扬声器传了出来，说的是一种夹杂着古老音节的神系通用语：“‘蛇眼’，汇报情况。物资和‘钥匙’的碎片是否到位？”
被称为“蛇眼”的斗篷人用那种沙哑的嗓音恭敬地回答：“‘渡鸦’，物资已囤积完毕，足以支撑一次中等规模的仪式。‘钥匙’碎片…刚刚拿到最新一部分，解析进度符合预期。”
（渡鸦？蛇眼？代号…他们在策划某种仪式？‘钥匙’碎片是指‘神之心’的数据吗？）柳如烟心中巨震，屏息凝神，努力记忆着每一个关键词。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和催促：“速度太慢了。‘盛宴’即将开始，我们必须在‘宾客’入场前准备好一切。那个老家伙…他还配合吗？没有引起怀疑吧？”
“蛇眼”看了一眼旁边战战兢兢的赵德明，冷笑道：“他？贪生怕死，又放不下他那点可怜的家族传承，很好控制。为了他那宝贝孙子能在那边的‘新世界’有个好位置，他可是卖力得很。”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柳如烟耳边炸响！（老家伙？家族传承？孙子？）一个模糊但极具冲击力的猜测浮上心头。学院里，德高望重，有家族背景，并且有一个年幼孙子的中层管理或导师……
就在这时，赵德明的个人通讯器（并非那台秘密终端）也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比较温和的常规提示音。他吓得一哆嗦，手忙脚乱地想按掉，却不小心按成了免提接听。
一个苍老、慈祥，带着些许疲惫和关切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在这寂静而诡异的仓库里显得格外突兀：“德明啊，这么晚了，你还在忙吗？小宝（一个常见的孩子昵称）刚才睡梦中还在喊爷爷呢，你什么时候回来？这边…一切都还好吧？”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柳如烟如遭雷击，瞳孔瞬间放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是陈怀瑾教授！学院后勤部门的资深顾问，同时也是古代符文与阵法学的权威导师！一位平时待人温和、提携后进、深受学生和同事敬重，甚至对林小凡他们这支“问题小队”也多有包容和指点的老人！竟然是他？！
（陈教授…怎么会是他？！这不可能！）柳如烟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陈教授平日的模样：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戴着老花镜，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在课堂上耐心讲解古老的知识，在食堂里会和学生们笑着打招呼，甚至会偷偷给林小凡塞几块自己做的点心……那样一位慈祥的长者，怎么可能是窃取物资、出卖机密、与敌人暗通款曲的叛徒？！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寒意，瞬间淹没了柳如烟。她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发凉。
仓库里，赵德明（现在柳如烟明白了，他是陈教授的儿子或者亲属）慌乱地关闭了免提，对着通讯器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说：“爸…我…我这边还有点事，很快，很快就回去…让小宝先睡…” 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压抑的痛苦。
“蛇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赵德明赶紧滚蛋。赵德明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仓皇离开了仓库。
通讯器那头，“渡鸦”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嘲讽：“看来‘慈祥的祖父’角色扮演得很成功嘛，‘蛇眼’。记住，‘盛宴’之前，确保一切稳妥。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的‘小插曲’。”
“明白。”“蛇眼”简短回应，随即结束了通讯。
仓库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以及阴影中柳如烟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真相，往往比想象更加残酷。叛徒的身份，远远超出了她最坏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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