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斜倚在老鼋宽阔的龟甲上,金箍棒斜插在鹅卵石滩里,棒身缠绕的藤蔓已抽出嫩绿新芽。他望着西天渐沉的落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耳后残留的桃花香:"老伙计,你可知那五百年间,山风卷着沙尘往俺嘴里灌,唯独那年春天,那朵桃花..." 话音未落,老鼋突然晃动龟壳,惊起一群白鹭,水面泛起的涟漪倒映着漫天晚霞:"大圣莫急!要说春光,哪比得上我通天河?冰层裂开时,鱼卵像银河坠进水里,每颗都裹着层流动的光,可比你那桃花热闹多了!"
金箍棒上新生的桃枝在晚风里轻轻摇晃,熟透的桃子裹着层胭脂红,"咚" 地砸在酣睡的八戒肚皮上。胖和尚嗷呜一声蹦起来,却见老鼋眼巴巴望着桃子,喉间不住吞咽。八戒抹了把口水,掰下大半桃子递过去:"老龟你尝尝!这可是齐天大圣的仙桃!" 紫红色的桃汁顺着龟甲沟壑流淌,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引得沙和尚也放下手中竹刷凑过来。
沙僧的棕褐色布衫被河风鼓起,他握着湿布的手突然顿住 —— 老鼋背甲上曾刻满 "渡唐僧过河" 的凹陷处,不知何时已长出绒绒青草,草叶间缀着的露珠折射出细碎光斑,倒映着他眉眼间褪去戾气的温和。恍惚间,那些流沙河底血盆大口的峥嵘岁月,竟都化作了这晶莹剔透的露珠,在时光里轻轻摇晃。
夕阳西下时,通天河的白雾散尽,水面倒映着五圣和老鼋的影子,影子交叠处,浮出当年的无字经卷。但这次,经卷上有了字,是五圣用脚印写的:"悟空护心,八戒护情,沙僧护诺,唐僧护善,白马护行。"
老鼋浑浊的双目突然泛起金光,龟甲缝隙渗出星辉般的光点。它颤抖着脖颈望向经卷,背甲上纵横交错的裂纹竟开始流淌金红的光液,那些被岁月啃噬的沟壑逐渐愈合,凸起的甲纹如同活物般蜿蜒游走。最终,整片背甲化作一个古朴的 "心" 字,龟壳表面泛起细密的涟漪,与千里之外五行山桃树上的朱砂 "心" 字产生共鸣。
两道霞光自天地间升起,在云端交织成线,将两颗 "心" 字串联。随着光轨逐渐明亮,十万八千里取经路上的画面在其中流转:五指山下初遇时悟空的桀骜、高老庄收服八戒的闹剧、流沙河前沙僧的怒吼,还有无数个挑灯夜读、降妖除魔的瞬间。这些画面最终汇聚成璀璨星河,沿着光轨缓缓流向西天,照亮了他们曾踏过的每一寸土地。
"走喽!回高老庄吃馒头去!" 八戒扛起钉耙,率先踏上归途,耙齿间还挂着片通天河的荷叶,沾着的水珠里映着高翠兰的笑脸。悟空蹦到老鼋背上,帮它拔掉最后一块旧甲,露出底下崭新的纹路,像极了他刚出世时看见的星空。沙僧挑着担子,担子两头不再是经卷,而是陈家庄孩童送的野花,蒲公英的绒毛沾在他的袈裟上,风一吹就飞向远方。唐僧牵着白龙马,通关文牒在风中作响,像在唱支新的经文,调子是高老庄的民谣,词是流沙河的浪花。
老鼋在他们身后喷水送行,水柱在空中化作彩虹,虹桥上走着无数身影:有狮驼岭的幸存者捧着新收的谷物,有小雷音寺的黄眉怪(已化作守山的老僧)背着药篓,还有五行山的小猴,捧着新摘的桃子,正往高老庄赶。这些身影在虹桥上汇成一句话,被晚风吹向天际:"所谓真经,不是取到的,是活出来的。"
此时南天门的玉帝望着通天河,突然将手中的圣旨扔进云海,圣旨化作场春雨,滋润着三界的土地 —— 流沙河的淤泥里冒出绿芽,狮驼岭的白骨堆上开出野花,五行山的裂缝中渗出清泉。灵山的如来佛祖摘下莲台花瓣,花瓣飘向通天河,化作老鼋背上的新甲,甲纹里藏着句微言:"众生皆佛,佛皆众生。" 而高老庄的炊烟里,高翠兰正往蒸笼里添柴,灶膛里的火光映在窗上,画出五个归来的身影,与当年八戒离开时的剪影重合,只是这次,每个影子都带着笑意,再也没有离愁,只有满室馒头的麦香,混着归人的脚步声,在暮色里酿成最醇厚的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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