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但苏景明似乎早有预料，按了免提。
“苏总，听说你们最近采购不太顺利啊？”陈宏伟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需要帮忙吗？我在贵州还是有几个朋友的。”
苏景明语气平静：“不劳陈总费心，山里人自有山里人的办法。”
“哦？是吗？”陈宏伟轻笑，“不过我听说你们的施工许可好像也有点问题？有人举报你们破坏生态，省环保厅可能要派人去调查呢。”
江珊珊脸色一变，急忙翻看文件：“施工许可是省里特批的，完全合法合规！”
“合规不代表没问题嘛。”陈宏伟慢条斯理地说，“现在的环保标准一天一个样，真要较真起来，哪个项目没点毛病？你说是不是，苏总？”
苏景明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敲打着窗台。
陈宏伟继续道：“景明啊，我是真心欣赏你。这样，只要你点头。
不仅供应链的问题我帮你解决，环保调查我也可以帮你摆平，怎么样？合作共赢嘛。”
“陈总的好意我心领了。”苏景明终于开口，“不过我们苗家人有句老话：宁喝自家清水，不饮他人蜜酒。项目再难，我们也能自己走下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陈宏伟的声音冷了下来：“年轻人有骨气是好事，但别因为意气用事，连累整个项目的人陪你一起倒霉。”
“这个不劳陈总操心。”苏景明淡淡道，“倒是您，北京待得好好的，何必来山里受苦？贵州湿气重，怕您住不惯。”
电话被猛地挂断。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良久，江珊珊才轻声问：“环保调查的事...”
“十有八九是真的。”苏景明转身，目光扫过众人。
“一蔓，你立即组织人手，把所有环保相关的文件再核查一遍。珊珊，你联系一下省厅，探探口风，我去寨子里一趟。”
“去寨子里干什么？”徐一蔓不解。
苏景明笑了笑：“找找‘山里人的办法’。”
苗寨里，听说项目遇到困难，村民们自发聚集到了芦笙场。男女老少搬着小板凳，把场子坐得满满当当。
苏景明站在中间，用当地方言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他没有隐瞒困难，但也没有夸大其词，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话音刚落，一个白发苍苍的苗族老人就站了起来：“景明娃子，俺们寨后山有片老林子，里面多是上好的楠木，砍些来用不得事？”
另一个中年妇女接话：“俺家男人以前在水泥厂干过，认识几个老师傅，退休在家没事做，请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出主意的出主意，提供资源的提供资源，场面热烈得像过年。
杨老黑最后站起来，大手一挥：“都静一静！听俺说两句！”场子顿时安静下来。
“景明哥为咱们寨子操心费力，现在遇到难处了，咱们不能看热闹！”
他声如洪钟，“这样，各家各户有力出力，有材出材！俺带头，把给三弟娶媳妇备的那批好木材先拿出来用！”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俺家也有存料！” “俺儿子会电焊，明天就去工地上帮忙！”
“俺媳妇娘家是开砂场的，俺去说说！”
苏景明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眶有些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乡亲们！这些材料就算项目借大家的，以后一定按价补偿！”
“补偿啥！”一个阿婆拄着拐杖站起来，“你这娃子咋这么外道！寨子就是你的家，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夕阳西下，苏景明走在回项目部的路上，心情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手机震动，是徐一蔓发来的消息：“省厅确认了，确实收到了举报，下周一会派调查组下来。
但负责人是刘处，咱们的老熟人，说让我们做好准备就行。”
紧接着江珊珊的消息也来了：“联系到一家邻县的水泥厂，愿意供货，就是价格要高一些。另外县里说可以协调一批应急物资给我们。”
山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却也吹散了几分心头的阴霾。
晚上，苏景明独自在办公室整理资料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秦霂涵。
“景明，宏伟他...找了更上面的人。”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在避开什么人，“环保调查只是个开始，他下一步可能要针对你的个人信誉做文章。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太妥当的资金往来？”
苏景明轻笑：“最不妥当的就是把全部积蓄都投进了项目，现在穷得叮当响。”
秦霂涵沉默了片刻：“小心点。他找到你以前的一个同事，说是能证明你在北京工作时就有...经济问题。”
“谢谢提醒。”苏景明语气平静，“清者自清。”
挂掉电话后，他却陷入了沉思。陈宏伟这一招接一招，明显是要把他往死里逼。正面硬碰硬显然不是办法，得想个出奇制胜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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