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中反复嘶吼，像是要借此压过那一丝悄然滋生的惊悸。
“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对，一定是这样！”
她强行凝聚心神，将全部信念灌注于那最大的倚仗之上——
那是北冥妖帝遗留的权柄！
是曾经统御诸天万界、纵横无敌的至高存在所留下的遗泽！
岂是陆行舟这个修行不过数百年的人族真君所能窥破？
一想到北冥陛下通天彻地的威能，她那几乎动摇的信心又一次坚硬起来。
正因为这份几乎盲目的崇拜，她依旧有恃无恐，认定眼前之人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可就在此时，陆行舟的声音再度响起。
依旧平稳，却仿佛淬着万载寒冰，一字一字清晰地敲入她的神识：
“我给过你机会了。”
这句话，她曾听闻——
不久之前，他就是以这样的语调，对鸾界九大妖王说出了同样的话语。
而后……鸾界高层尽数覆灭，无一幸存。
这已是他所能给出的最大仁慈。
若非念在北冥妖帝一直以来给予的情面上，他根本不会一再容情。
之前的警示、此刻的言语，无一不是留给青鸾一族最后的转圜之机。
只可惜，这群鸾鸟似乎将所有的天赋都点在了羽衣华彩之上。
一个个姿容绝世，灵智却仿佛被美貌均分殆尽，竟无一个真正懂得审时度势，更无人能读懂他眼中那近乎怜悯的警告。
当陆行舟那如同凝视死物般的漠然目光再度投来时，青鸾老祖心中那根早已绷紧的弦——终于彻底断裂。
那不是愤怒，而是比愤怒更刺骨的羞辱。
他甚至连憎恨都不屑给予，只是那样望着她，仿佛她已是一具陈列于时光中的残骸，一缕早已注定的亡魂。
这种极致的漠视，远比任何恶毒的诅咒更令她疯狂。
“小畜生——你找死！！”
她陡然尖啸，声音撕裂虚空，最后一丝理智也随之焚烧殆尽。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座便让你余生皆在悔恨中煎熬！”
“今日我若离去，来日必叫你亲眼见证所有挚爱亲朋——皆为你去死！”
话音未落，她周身空间道则轰然沸腾！
那根源自北冥妖帝、象征着时空至高权柄的“万古空翎”再度被激发，无数玄奥的银色符文自她体内浮现、缠绕，将她衬得如同穿梭于光阴之外的幻影。
她的身形开始迅速模糊、虚化，仿佛正从现世抽离，即将坠入万千时空印记交织的脉络之中——
正如前几次那般，她将再度从容遁走，无声无息地消逝于所有人的神念感知之外。
可这一次，陆行舟没有再动。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抬起手，运转“时寂”神通冻结时空、阻她离去。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负手而立，衣袂在紊乱的时空波动中微微拂动，目光依旧平静得令人窒息。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施展秘法，身影一寸寸淡去，如同默许一场早已写下终局的——逃亡。
诸天万界之间，无数注视着这场对决的大能者，此刻再度陷入一片哗然。
“？？？”
“这……究竟是何意？”
有古老神念透出浓浓的困惑：“他竟完全不加以阻拦？莫非是真的选择妥协，还是说……”
“已经无计可施？”
“难道方才那般强硬，那般漠视，都只是故作姿态？”
另一道冰冷的神识自遥远星域传来，语带讥讽，“看来所谓万象仙尊，也不过如此。”
“哼，我早就说过，这陆行舟终究只是个人族真君，修行岁月尚浅，哪有什么真正逆转时空的底蕴？”
“不过是仗着几分天赋横行一时罢了！”
有妖族妖神冷笑出声，声震星野：
“如今不过面对北冥陛下所遗余泽，他终究是黔驴技穷，只得眼睁睁看她离去！”
“看来他的不败神话……要在今日终结了。”
一时之间，万界星海之中，质疑声、嗤笑声、或是带着几分惋惜的叹息声彼此交织，如潮水般汹涌回荡。
偶尔有几道微弱的声音试图辩解，说“陆真君绝非怯战之人，其中必有深意”，却也转眼就被淹没于滚滚而来的讥讽洪流之中。
没有人明白他为何不动。
也没有人相信——他还能动什么。
陆行舟对诸天万界间汹涌的质疑与嘲讽置若罔闻，仿佛那万千神识交织而成的嘈杂洪流......
于他不过是一缕拂过山岩的微风，无声无息，不值一顾。
他的目光始终平静，注视着青鸾老祖身影彻底消散的那片虚空。
那里涟漪平复，道韵渐隐，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随后，他做了一个极其轻微却令诸天强者心头骤紧的动作——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穿过了层层星穹，越过了无尽位面，最终抵达了一处无法形容、无法窥测的冥冥高处。
那里，仿佛存在着统御万古时空的至高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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