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完成任务,毫不停留,直接转向,朝着宫殿深处角落那片浓重的阴影飞去。
白晟正蜷缩着,全身感官都聚焦在那架冰冷的金属造物上。那嗡嗡的飞行声,每一个微小的转折,都像是在他的神经上拉锯。尤其是当它改变方向,直直朝他飞来时!那嗡鸣声被他的恐惧放大了千万倍,如同地狱判官的铡刀在靠近!
“呜——!”一声压抑不住、极其短促绝望的哽咽从白晟喉咙里挤出来。他猛地闭上眼睛,把头死死埋进膝盖和双臂组成的简陋堡垒里,整个肥胖身体蜷缩得更紧,如同一个准备承受打击的靶子。身体因绝望而剧烈震颤着。
无人机悬停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白晟头顶,旋翼带动的微弱气流拂动了他稀疏、沾着泪水的头发。又是无声的开启,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密封袋被抛出,落在距离白晟脚边几厘米的地方。袋子里的粘稠液体是浑浊的灰白色。
抛出补给后,无人机没有丝毫停留,如同完成了无意义的任务参数,立刻拉升高度,无声地朝着宫殿深处的机库滑行,很快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之中。
周围再次陷入寂静。
刘强僵硬的视线从空中的无人机收回,机械地落在自己手掌边缘那个微温的蓝色小袋子上。麦芽糖的甜香丝丝缕缕钻入鼻孔。身体的警报似乎被这股熟悉的能量气味暂时安抚了,喉咙深处焦灼的干渴感汹涌起来。混沌的记忆碎片似乎也在这暖意和香气带来的、源自生命底层的渴望面前,稍稍平息了一点翻搅的速度。但他脸上依旧是麻木的呆滞,巨大的混乱感如同沼泽,他陷在里面动弹不得。他看了看手里的凝胶,又下意识地、带着无法摆脱的困惑和更深的戒惧,飞快瞟了一眼最远处角落里的白晟。那个胖子依旧缩成一团,像一滩颤抖的泥。刘强喉咙里再次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连他自己都不懂的嘟囔,最终笨拙地低下头,开始粗暴地撕扯能量凝胶的包装袋,饥饿本能压倒了混乱的思考。
另一边角落里的死寂更甚。
白晟维持着鸵鸟姿势,一动不动。过了足有半分钟,那让人窒息的飞行嗡鸣声和压迫感彻底消失后,他才极度缓慢、极度小心地,从膝盖里,抬起一点点沾满泪水和鼻涕的脸。他先是死死闭着眼睛,然后,极为谨慎地、睁开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像受惊的兔子。
视线小心翼翼地扫过寂静的宫殿,确认那个冰冷的金属飞行物确实不在了。他又紧绷着神经,警惕无比地、用眼角的余光,极其快速地扫向平台中心的方向——那个凶神恶煞的大胖子正低着头,似乎在对付什么东西,并没有看过来。
劫后余生的侥幸感如同一层薄雾,暂时覆盖了他纯粹的恐惧。这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强烈的感官刺激猛地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饿!
一种源自生命底层、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尖叫的本能——饿!!
胃部传来的强烈绞痛感甚至短暂压过了恐惧。这股凶猛的饥渴仿佛在他空空如也的身体内部点燃了一把野火,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渗出,滴落在地。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口腔深处干燥到粘在一起的苦涩。
那源自生命最基本、最原始的渴望,第一次如此凶猛地超越了初生者的混乱和恐惧,短暂地成为了白晟这个新生命的主宰。
他颤抖的目光,被某种无法抗拒的本能牵引着,终于落到了脚边那个刚才从天而降的奇怪袋子。
灰白色的包装,没有任何标记,像一团被随意丢弃的垃圾。但袋口隐约渗出一点半透明的、略显粘稠的痕迹,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但在此刻的白晟鼻中却浓烈如珍馐的气息!那是某种……淀粉、蛋白质和纯粹热量的混合物气息,带着一种工业化的冰冷,却又是绝对的生机。
强烈的饥饿本能冲击着白晟脆弱的意识。他喉咙深处发出一种渴望的、细微的咕噜声。巨大的诱惑和残存的恐惧在他内心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几秒钟后,那绞痛的胃囊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他像是偷油的小老鼠,闪电般地伸出右手,又肥又短、指节清晰的手指猛地一把抄起那个袋子!动作甚至因为急切而有些狼狈,袋子差点脱手。
他抱着这个救命的“垃圾袋”,身体猛地又向后缩回了墙角阴影最深处,再次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团,用身体挡住外面所有可能存在的视线。他低头看着怀里这团灰白不明物,眼神复杂至极——恐惧与渴望交织。
他抬起左手手背,重重地擦了一把脸上冰冷的泪水和鼻涕混合物,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莫大的决心。他低下头,将整个脸埋在袋口附近,鼻翼用力地嗅了嗅那代表活命气息的味道。随即,张开嘴巴,用一嘴白生生的细碎牙齿(上面还有一个明显缺了口),直接咬向那灰白色的、看起来并不柔软的袋子!
“刺啦——!”一声并不清脆的破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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