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可怜的兔子》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篱笆,父亲正蹲在菜窖前修补裂开的木板,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细碎的响动。他直起身时,看见儿子抱着个灰扑扑的东西站在石阶下,棉袄前襟沾着草屑,鼻尖冻得通红。
“爸,它不动了。”儿子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团灰色的毛球在他怀里微微起伏,长长的耳朵蔫蔫地搭着,是只不足巴掌大的野兔。父亲摸了摸兔子冰凉的耳朵,发现它右后腿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渍已经发黑。
“被夹子夹的。”父亲皱眉,从窗台上扯了块干净的抹布,“先抱屋里去。”
儿子小心翼翼地把兔子放进铺着旧棉絮的木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父亲翻出医药箱,用烈酒冲洗伤口时,兔子发出细弱的尖叫,儿子猛地攥住父亲的手腕:“轻点!”父亲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放柔了,像给小时候的儿子处理摔伤的膝盖那样,一点点清理掉腐肉,撒上消炎粉,用绷带缠了三层。
接下来的日子,儿子成了专职兔倌。天不亮就爬起来找苜蓿叶,把胡萝卜切成细丁摆在碟子里,连写作业都搬个小板凳坐在木箱旁。兔子渐渐能拖着伤腿挪动了,会用黑亮的眼睛瞅着儿子,鼻尖一抽一抽地嗅他指尖的味道。
父亲看在眼里,某天从集上回来,手里多了个铁丝编的笼子,还带了袋麸皮。“总养在箱子里不行。”他把笼子摆在南墙根,那里晒得着太阳。儿子立刻铺上干净的棉絮,看着兔子一瘸一拐地在笼子里转圈,突然笑出声来。
可变故发生在一个雪夜。北风撞得窗棂哐哐响,儿子被冻醒时,听见院子里有奇怪的响动。他披了件棉袄跑出去,正看见两只黄鼠狼从兔笼边窜走,笼子的铁丝被掰断了一根,里面空无一物。
“兔子!”儿子的哭喊刺破了夜的寂静。父亲举着灯笼赶出来时,看见儿子跪在雪地里,手指抠着笼子底部的缝隙,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雪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们在柴房后面找到了兔子,它蜷缩在草堆里,伤腿的绷带松脱了,伤口又裂开了,身子已经硬了。儿子抱着冰冷的兔子不肯撒手,父亲默默蹲下来,在老槐树下挖了个坑。
埋兔子的时候,儿子把自己最爱的玻璃弹珠放进坑里,说这样兔子在地下就不孤单了。父亲没说话,只是往土堆上压了块平整的石头,上面用红漆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兔子头——那是他趁儿子睡着时,就着煤油灯画的。
开春后,儿子总在放学后往老槐树下跑,有时会放上片新鲜的白菜叶。父亲看着他的背影,某天突然说:“下周带你去山里看看,说不定能碰见它的伙伴。”儿子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轻轻“嗯”了一声。
那天傍晚,父亲在菜窖里翻出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着儿子掉的第一颗牙,还有去年秋天捡的枫叶。他犹豫了一下,把那块画着兔子的石头也收了进去。风穿过院子时,带着新抽芽的草木气息,仿佛有细碎的脚步声,正从老槐树的方向慢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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