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滞之间”外环形通道内的死寂,比之前的混乱厮杀更加令人窒息。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连分子运动都已停滞的冰冷。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名失去意识的士兵和官员,他们并非死亡,而是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面色灰败,呼吸微弱,仿佛陷入了永恒的噩梦。唯有“暗影”卫队如同黑色的磐石,依旧保持着绝对的警戒姿态,冰冷的枪口不再指向叛乱者,而是……隐隐锁定了通道中央,那个唯一站立着的身影。
岩罡。
或者说,是占据了岩罡躯壳的……某种存在。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曾经签署过无数资源调配文件,也曾暗中策划过颠覆的阴谋。此刻,皮肤下却隐隐流动着一种非人的、混沌与秩序交织的微光。他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极其内敛,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沉重感,仿佛他站立的那片空间,重力常数都发生了改变。
观测平台厚重的合金闸门缓缓滑开,发出沉闷的摩擦声。铁星指挥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步伐沉稳,但独眼中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通道中央的“岩罡”身上,带着审视、警惕,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苏婉紧随其后,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冰蓝色的长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灰白中透着一丝衰败,但她冰蓝色的瞳孔却异常明亮,如同极地永不熄灭的寒星,紧紧锁定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暗影”卫队无声地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铁星在距离“岩罡”十步之外停下,这个距离,进可攻,退可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打破了死寂:“你是谁?”
“岩罡”缓缓抬起头。那张属于资源部长的脸上,以往的刚愎与算计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眼神深处,仿佛有无数个意识碎片在激烈地碰撞、融合——有岩罡本能的惊恐与挣扎,有陈诺记忆中残存的痛苦与执念,更有一种浩瀚、冰冷、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恒定的非人意志。几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扭曲地糅合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他没有立刻回答铁星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铁星身后的苏婉。那目光,不再是人类的情感交流,更像是一种……扫描与分析?
“……苏婉……”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仿佛无数种音调强行叠加在一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极寒秩序……生命共鸣……坐标稳定……贡献度……评估中……”
这完全非人的、如同机器评估报告般的语言,让铁星的眉头死死锁紧,独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冰。苏婉的心也沉了下去,陈诺的人性意识,似乎真的被压制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地步。
“回答我!陈诺在哪里?!”铁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杀意,无形的气势如同山岳般压向对方。
“岩罡”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周身的混沌光芒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他眼中那属于陈诺的挣扎光芒猛地亮了一瞬,但随即又被更强大的冰冷意志淹没。
“……陈诺……意识碎片……载体……整合中……”他(它?)的语调依旧平板,“旧有标识……无意义……当前任务优先级:前往‘摇篮’残骸……获取‘初始回路’……完成……重构……”
“摇篮残骸?初始回路?”铁星瞳孔收缩,“那是‘公司’的终极巢穴!你去那里做什么?!”
“……补全……进化……应对……更高维度威胁……” “岩罡”的眼中闪过一丝仿佛来自遥远星海的数据流,“检测到……未知文明标记……活动轨迹……威胁等级……超越‘公司’……第七区……现有防御……无效……”
更高维度威胁?未知文明?铁星和苏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陈诺(或者说这个新意识)在之前的蜕变中,果然窥探到了更恐怖的真相!
“即便如此,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应对?你又如何保证你不会成为更大的威胁?”铁星厉声质问,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能量手枪上。
“……计算……推演……成功率……37.4%……风险……可控……” “岩罡”的回答冰冷而自信,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至于威胁……定义权……在于力量层级……当前……你们……无法构成……有效制约……”
赤裸裸的、基于绝对力量差距的蔑视!这彻底激怒了铁星和他身后的“暗影”卫队!冰冷的杀机瞬间弥漫整个通道!
“狂妄!”铁星怒吼,能量手枪瞬间出鞘,炽热的光芒在枪口凝聚!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刹那——
“等等!”
苏婉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铁星和“岩罡”之间。她冰蓝色的瞳孔直视着“岩罡”那双非人的眼睛,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要去‘摇篮’残骸,可以。但你需要向导,需要支援。第七区,是唯一可能提供这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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