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鎏金烛火晃得人眼晕，顾昭宁的话音刚落，殿内的丝竹声就像被掐断了似的，骤然停住。
霍锦捏着帕子里的养神草叶片，指尖刚要发力——她本想借着“不懂规矩”的由头，反问顾昭宁“当众泼酒是否就是宫廷礼仪”，却没等开口，就见一道月白色身影从皇子席位那边走过来，步履沉稳，玄铁剑穗垂在腰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是萧夜爵。
他手里端着一个白玉酒杯，酒液在烛火下泛着淡金的光。走到霍锦身边时，他自然地侧身挡住众人的目光，先把酒杯递到她面前，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刚温的梅子酒，解腻，也暖身子。”
接着才转向顾昭宁，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霍小姐许是在想回春堂的流民病人——昨日我还听说，她为了给流民熬药，忙到三更天。医者仁心，心系百姓，这算哪门子走神失礼？”
顾昭宁脸色一白，攥紧了袖口——她没想到萧夜爵会把“走神”说成“心系百姓”，还特意提回春堂的事，这不是明着打她的脸吗？她强撑着笑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宫宴之上需守礼仪，就算心系百姓，也不该……”
“顾小姐倒是懂礼仪。”萧夜爵没让她把话说完，目光落在她沾着酒渍的指尖，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压，“只是懂礼仪的人，怎会当众泼洒酒液，弄脏旁人衣物？按宫规，失仪者当罚酒三杯，顾小姐，你说呢？”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响起细碎的议论声。文官的人想替顾昭宁说话，却被萧夜爵扫过来的眼神逼退——他是太子，又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此刻维护霍锦，明摆着是不想让她受委屈，谁也不想撞这个枪口。
顾昭宁站在原地，手指抠着裙摆，进退两难。罚酒，就是承认自己失仪；不罚，就是抗旨（萧夜爵的话此刻等同于半个旨意）。
她咬了咬牙，刚要去拿酒壶，就见萧夜爵身边的卫凛上前一步，手里端着三杯满满当当的烈酒，酒气浓烈，一看就度数极高。
“顾小姐，请。”卫凛的语气没带丝毫温度，把酒杯递到她面前。
顾昭宁捏着酒杯，指尖泛白，硬着头皮喝了下去。第一杯就呛得她咳嗽，第二杯下肚，脸色涨得通红，第三杯刚沾唇，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平日里只喝些低度果酒，哪经得起这般烈酒折腾？喝完三杯，她脚步虚浮，差点摔倒，还是身边的侍女扶住了她。
“既然顾小姐身体不适，就先回府歇息吧。”萧夜爵没再看她，转身对霍锦轻声说，“这里有我，你要是累了，我让人送你回将军府。”
霍锦摇摇头，指尖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腕——她刚才闻到顾昭宁喝酒时，袖口飘出的腥气更浓了，而且顾昭宁在仰头喝酒的瞬间，悄悄把一个小纸团塞给了身后的侍女，侍女转身就往殿外走。“我没事，”她压低声音，“顾昭宁的侍女出去了，可能是传递消息。”
萧夜爵眼神一沉，不动声色地对卫凛使了个眼色。卫凛立刻会意，悄悄跟了出去。
殿内的丝竹声重新响起，庆功宴又恢复了表面的热闹。萧夜爵陪着霍锦坐回席位，给她夹了一块温热的桂花糕：“别想那些烦心事，先吃点东西。”
他拿起她之前放在桌上的温水，闻了闻，眉头微蹙——水里果然有极淡的摄魂蛊粉末，幸好她没多喝。
霍锦咬着桂花糕，心里暖得发颤。他明明知道水里有毒，却没当场揭穿，是怕她在众人面前难堪；他当众维护她，不仅是为了帮她解围，更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护着将军府，护着她，谁也别想轻易动她。
“刚才谢谢你。”她小声说，耳尖悄悄泛了红。
萧夜爵看着她的侧脸，烛火映在她眼底，亮得像碎星，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笑：“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为北疆做事，为流民治病，本就该被尊重。”
就在这时，皇帝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夜爵，霍锦，你们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走到殿中。皇帝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又有几分了然：“霍锦啊，回春堂做得好，流民都念你的好。
夜爵，你能护着有功之臣，也不枉朕对你的期许。”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只是，最近京城不太平，黑煞门余党还在逃，你们行事要多加小心。尤其是霍锦，你懂医毒，说不定会被余党盯上。”
霍锦心里一动——皇帝这话，既是提醒，也是试探。他肯定知道顾昭宁和南楚的牵扯，却没深究，显然是还想利用文们制衡将军府。“谢陛下关心，臣女会小心的。”她躬身行礼。
萧夜爵也跟着躬身：“父皇放心，儿臣会派人保护好霍锦和将军府。”
回到席位时，霍锦发现顾昭宁已经走了，她的席位上留着一个空酒壶，壶底沾着一点黑色的粉末——和她之前在水里闻到的摄魂蛊粉末一模一样。她悄悄用帕子沾了一点，收进袖里，打算回去后让天机阁的人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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