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然后迅速抓起剪刀,毫不犹豫地开始裁剪油纸。她一边裁剪,一边兴奋地说道:“我这就去准备!红豆沙我可是泡了整整一个晚上呢,绿豆沙也都筛了三遍啦,绝对保证细得跟沙子一样哦!”
她边说边挥舞着手中的剪刀,动作十分利落。随着她的动作,她那两条长长的辫子也不停地甩来甩去,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般。突然,有一小撮面粉被甩到了她的辫子上,就像给它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霜,显得有些滑稽。
小凤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哦,对了,林厂长,赵大哥今天早上来送鱼干的时候,还特意跟我说小虎还念叨着您以前教他爸爸做过的那种紫菜饼呢!”
林小满的心猛地跳了下。男人以前在部队当炊事员,最会做紫菜饼,海苔用清水泡软了切碎,掺在面糊里,加个鸡蛋,在鏊子上烙得两面金黄,香得能馋哭半条街的孩子。他走的前一晚,就在自家土灶上烙了一摞,说:等我回来,咱开个小铺子,就卖这饼,让全岛的人都尝尝海的味道。
下午咱做紫菜饼。林小满转身往外走,军大衣的衣角扫过桌沿,带起片面粉,让赵铁柱去礁石滩收点新鲜紫菜,要那种刚捞上来的,带着水腥气的。
午后的日头像个烧红的铁饼,晒得院子里的石榴叶都打了蔫。赵大哥牵着小虎来了,孩子光着脚丫,脚底板沾着黑泥,手里举着个纸船,是用福利券的边角料折的,红纸上的海晏糕坊四个字被风吹得卷了边,像只展翅的鸟。
林厂长,小虎非得来给你送这个。赵大哥的蓝布褂子被汗浸得发亮,贴在背上,显出单薄的脊梁骨,他说这船能载着念想漂,漂到他爸那儿去。
小虎把纸船往林小满手里塞,船底沾着点南瓜糕的渣,黏糊糊的。娘说,爸爸在船里。孩子的眼睛亮得像海水,睫毛上还挂着汗珠子,漂到那边,他就能吃到林厂长做的糕了。
林小满捏着纸船,纸角的硬边硌着掌心,像那年在码头送男人出征时,他塞给她的那枚磨得发亮的船锚徽章。徽章现在还在她的梳妆盒里,用红布包着,宛宛总问那是什么,她只说是爸爸留下的星星。
小虎真能干。她蹲下来,从竹篮里拿出块刚蒸的玉米窝窝,糖渣在表面亮晶晶的,这个给你,里面有糖渣,甜的。小虎咬了一大口,糖渣在嘴里化开,黏在嘴角像抹了蜜,小舌头伸出来舔了又舔,逗得赵大哥直笑,眼角的皱纹里却藏着点湿。
林厂长,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句话。赵大哥蹲下来,帮小虎擦掉嘴角的渣子,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别总想着我们这些人,你家宛宛和阿泽,不也盼着爹吗?前儿我去公社,看见宛宛在墙根画小人,一个戴帽子的,她说那是爸爸,还问我她爸爸会不会也收到纸船。
林小满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酸溜溜的。这些年她总想着帮别人,倒忘了自家两个孩子。上次宛宛在梦里哭着喊要爸爸抱,她抱着孩子在炕上坐到天亮,窗外的浪涛声一阵接一阵,像男人走时在码头说的那句等我回来,缠得人心头发紧。
我知道。林小满的声音有点抖,军大衣的袖子蹭过眼角,等忙完这阵,我带他们去礁石滩,也折纸船。
小虎突然指着研发部的方向喊:姐姐在做花花糕!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小凤正举着块海浪花糕往阳光下照,红豆沙的红、绿豆沙的绿、海苔的黑,在光里透着亮,像块小小的调色盘。
那是给解放军叔叔的。林小满摸了摸小虎的头,也是给你爸爸的,给所有守着海的人。
傍晚收工时,老李头搬来个半旧的木匣子,是他年轻时装工具用的,边角磕掉了块漆,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林厂长,你看这啥。他打开匣子,一股混杂着咸腥和草木香的气息漫出来——王大娘腌的萝卜干,装在玻璃罐里,上面飘着层红油;张大爷晒的海菜,捆得整整齐齐,像束墨绿色的花;孙桂兰织的粗布,蓝白格子的,针脚密密的;还有赵大哥钓的鱼干,银闪闪的,还带着海腥味。
这是各户烈属让我送来的。老李头的胡子上沾着面粉,说话时一抖一抖的,王大娘说,你总给小孙子送小贝,她这萝卜干配窝窝最香;张大爷说,海菜泡软了做糕,鲜得很;孙桂兰更实在,说你男人以前爱吃紫菜饼,她织了块布,让你给孩子做件小褂子,还说抽空教你晒紫菜,保证比供销社卖的干净。
林小满拿起那块粗布,布纹里还带着阳光的暖,手指抚过针脚,能摸到孙桂兰指尖的温度。她忽然想起男人走的前一晚,在自家土灶上烙紫菜饼的样子。他把海苔泡在清水里,看着它慢慢舒展,说:这海菜跟人一样,得泡透了才显本事。那天的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他的军装上,肩章闪着光,像两颗星星。
替我谢谢大伙儿。林小满把木匣盖好,指腹在海晏糕坊的字样上蹭了蹭——这匣子是去年做新招牌时剩下的木料,赵铁柱特意刻了这四个字,说装啥都带着糕香明天做紫菜饼,让大伙儿都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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