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的手指在账册边缘轻轻划过,纸页泛黄,墨迹深浅不一。他早已将那封密信来回翻了三遍,如今只盯着最后一页角落的印痕——不是印章,是手指按压留下的油渍,带着一丝陈年药香。这味道他认得,出自庐江一带士族惯用的熏书药材。
“三个人没露面。”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内廷议事堂的空气沉了一寸,“账册里记了七次联络,每次都有接头人、路线、暗语,唯独这三人从未签署名字,只在页脚画了三个并排的小圈。”
李瑶正坐在侧案前整理文书,闻言抬眼:“小圈?”
“不是笔尖点的,是印章反盖的痕迹。”李毅从袖中取出一张拓纸,铺在案上,“我让人比对过城南三家旧藏书楼的藏印样式,只有崔氏旁支一支家谱上的族徽接近这个形状。”
李瑶指尖轻点拓纸,迅速抽出一份往来驿报记录:“七日内,有三批来自江南的药材商队登记入城,申报货物均为‘陈年防蛀药包’,目的地是城西废弃的赵氏宗祠。但昨夜巡街卫兵回报,那祠堂夜里有灯火,却无人进出。”
她顿了顿,语气转冷:“他们想用讲学作掩护,把谣言塞进‘乡绅议经’的名义里传出去。”
李震一直静坐主位,掌心仍压着地图上的中原腹地。他没有抬头,只是问:“内容是什么?”
“伪托天书。”李瑶翻开刚拟好的情报简录,“说‘律法改易,阴阳倒置;女子入学,纲常崩裂;以工代赈,诱民为奴’。还称今年冬雪迟来,是上苍警示,若不废新政,三年内必有大疫、大旱、大乱。”
李震终于抬眼,目光落在李毅身上:“你何时动手?”
“今夜。”李毅答得干脆,“我已经派两名锦衣卫扮作游方郎中混入村中,另一组化装成粮贩,在附近市集落脚。他们带了记音纸,能录下集会全程。只要主谋开口宣讲,就能当场取证。”
李震微微颔首:“不要惊动百姓。那些去听讲的人,多数是被请去的老人,或是不知情的塾师。”
“明白。”李毅低声道,“我们只抓发令者,不扰听令者。等他们散场后,再单独约谈参与者,澄清真相。”
李瑶忽然插话:“我还发现一件事。这些密信传递的节奏,和三年前青牛县那次投毒案很像——都是每隔六日一次,且都在月亏之时交接。上次也是在宗祠,也是用‘讲学’当幌子。”
李震眼神一凝。
“当时负责查案的是赵德。”李瑶继续说,“他在结案文书里提到,有个幕后人始终没抓到,只留下一枚断齿玉扣。我在库房找到了那枚扣子,今天早上比对了庐江缴获的私印盒内衬——完全吻合。”
室内一时无声。
李震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边的铁柜前,拉开最下一层抽屉,取出一个布包。他解开系绳,里面是一块断裂的玉佩,缺口处打磨粗糙,显然被人硬掰开来。
“这是王晏死前贴身藏着的东西。”他说,“他临终前没烧,也没吞,就那么放在胸口。我当时觉得不对,但查不出关联。现在看来,这不是遗物,是信物。”
李瑶立刻反应过来:“他们之间有更早的盟约?”
“不止是盟约。”李震声音低沉,“这是一种传承机制。王晏倒了,有人接替他的位置,继续操弄旧局。这块玉,就是交接凭证。”
李毅上前一步:“那这次行动,不只是为了散播谣言。”
“他们是想重建体系。”李震重新坐下,手落在案上那份尚未批复的《大晟律》初稿上,“借民间恐慌,逼我们收回新政条款。一旦退让,就会有更多人试探底线。今日是废女学,明日就是停屯田,后日连科考都要恢复荐举制。”
他盯着李毅:“所以,不能只抓人。”
“属下知道。”李毅目光坚定,“要让他们的话再也传不出去。”
当夜子时,风起于野。
李毅亲自带队,四名精锐随行,皆着黑衣软底靴,腰间无刀,只背短弩与索钩。他们在村外两里处分散潜入,一人攀上祠堂后坡的老槐树,用细线垂下记音纸卷;另一人从地下排水渠进入祠堂夹壁,静候信号。
祠堂内烛火微明,四名老者围坐中央,案上摊开一卷黄纸,上面画满星象符文。其中一人正朗声诵读:“……李氏逆天而行,夺士族之权,授庶民以政,此乃乱世之兆!明日辰时,我们将把天书投入三州井水之中,使万民共见神谕!”
话音未落,屋顶瓦片轻响。
一道黑影自梁上跃下,手中丝网瞬间罩住四人头脸。与此同时,门窗齐开,数道身影冲入,动作干净利落,未发一语。一名老者试图咬破袖中纸包,手腕已被铁钳般的手扣住。
搜查结果很快呈报上来:三卷伪造的“天书”藏于神龛暗格,煽动名册记录了二十七个村镇的联络人姓名,另有七封尚未寄出的密信,收件人竟是几位已公开归附的地方刺史。
李毅站在祠堂中央,看着被押跪在地的主谋之一。那人抬头冷笑:“你们赢不了。人心本就畏变,你们拆了祖庙,废了礼制,早晚会被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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