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照进政事堂,案上三样东西并列摆放:一纸未署名的手令草稿,一只浅褐色木箱,还有一叠用麻绳捆好的文书。李震坐在主位,指尖轻轻抚过病历册的边角,纸页微卷,墨迹深浅不一,像是被反复翻阅过。
他没抬头,只道:“都到了。”
苏婉立于左侧,听见声音才往前半步。她昨夜回去后未曾歇下,今早又从医馆调来更多记录,此刻袖中还揣着一张名单——三位愿站出来讲述的母亲,已答应配合。她将名单取出,放在木箱旁:“她们愿意说,但需有人护她们出入安全。”
李瑶站在右侧,手中捧着刚整理完的《民瘼实录》初稿。十二桩案子,每一件都附有地方官报与医馆验状,她特意挑了那些发生在士族治下、却因家人不识字延误救治的案例。“我已命人誊抄副本,若要震慑顽固者,这些最能刺心。”她说。
赵德立在稍后位置,手里捏着那份圈选过的士人名录。昨夜他最终在周博士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又划去,再画上。此人虽骂新政,但其妹之死确与误药有关,若能请动他开口,分量极重。他上前一步:“若以血案为引,再由几位中立士人联署陈情,或可让观望者动摇。”
李震点了点头,伸手打开木箱,一页页病历摊开在桌面上。其中一页写着豫州李某女摔伤左腿的事,旁边还贴着一张小纸条,是李瑶昨夜批注的内容。他目光停在那里片刻,然后抽出炭笔,在手令草稿上写下四个字:**理念融合**。
“不是推行女子入学,”他落笔沉稳,“是要让人明白,识字不是改风俗,是防祸患。一个字认不得,就能毁一家。”
他说完,将手令推至中央:“三日后,政事堂开讲。不设仪仗,不列朝官,只请五姓七家中愿意听的来。我们不说礼法对错,只说命。”
苏婉接过话:“我已联络三位母亲。一位靠自学认得‘砒霜’二字,救了中毒的儿子;另一位替夫记账,发现账房私吞铺银,保住了家业;还有一位,因看得懂产前警示书,提前入医馆,母子平安。她们会当众讲自己的事。”
“真实比道理有力。”李瑶补充,“百姓信亲眼所见。若能让这些人站出来,比发十道诏书都管用。”
赵德却仍有顾虑:“可若她们临场怯场,或被人中途阻拦?”
“那就提前录下口供。”李瑶道,“我让情报司备好纸墨,每人陈述时,专人记录,当场核对签字。哪怕有人想搅局,证据已在。”
李震听着,缓缓点头。他转向赵德:“你那份名单,今日就开始走动。不必强求他们支持,只要肯来听,就是破冰。告诉他们,这不是劝进大会,是一场关于活命的议事。”
赵德应声领命。
李震又看向李瑶:“《民瘼实录》尽快印制,每桩案子都要注明时间、地点、官府查证结果。我要让每一州每一县都知道,这不是帝都的主意,是天下人都在经历的事。”
“已安排下去。”李瑶答,“第一批五百册,三日内可成。”
“不够。”李震说,“三千册。发到各州学宫、医馆、市曹、衙门。凡有识字班的地方,都送一份。让他们自己看,自己想。”
堂内一时安静。烛火已被撤下,晨光渐盛,照在摊开的病历上,字迹清晰可见。一名文书官轻步进来,将一份新报递上——是昨夜汇总的退学人数,又增七人,其中两人被锁于家中,一人遭殴打致伤。
李震接过,未语,只将纸页压在《民瘼实录》之上。
“还有人觉得这是小事?”他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整个厅堂。
苏婉开口:“青阳县那位老妇,今早又来了学堂外。她说女儿被锁三天,她偷偷教了些字,女儿记下了‘黄连’‘甘草’几个药名。她求我们给她一本小册子,说想继续教。”
李震闭了闭眼。
“那就从她开始。”他睁开眼,“第一位陈述者,就让她讲。一个不识字的母亲,如何拼了命也要让孩子认得救命的字。”
李瑶记下名字,低声吩咐随行吏员:“去取最小号的册子,字要大,纸要厚,加绘草药图样,明日送到她家。”
赵德这时也下定决心:“我这就出发。先去周博士府上,把实录副本交给他,看他如何回应。”
“不要逼他表态。”李震提醒,“让他自己读,自己想。我们不是要收买人心,是要唤醒良知。”
赵德点头退出。
苏婉也准备动身,去医馆安抚即将出面的几位女眷。她提起木箱,正要转身,李震忽然叫住她。
“箱子留下。”
她一顿,回头。
“这些病历,”他说,“放在这儿。让每一个走进这间堂的人,第一眼就看见它们。这不是政事,是人命。”
苏婉沉默片刻,轻轻将箱子放回案角,盖子未合,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
李瑶最后汇报一句:“情报司正在核查所有曾反对女子入学的地方官员,若其辖区内有过因不识字致死的案例,我会单独整理一份对照表,呈您御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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