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渐远,最后一队骑兵消失在西道北线的岔口。李骁仍端坐马上,左前蹄铁松动,每踏一步便刮出短促“咔嗒”声。他未令止步,只抬手示意随行马政员收起工具。队伍继续前行,那声音混入余响,如细针扎进寂静山林。
刚入北岭坡道,前方密林忽有黑影疾冲而出。一名短打汉子单膝跪地,横臂拦路,掌心托着一块赤褐色石块,边缘泛绿。是山猫,巡山队老卒,惯走险径设陷阱。
“校尉!”他嗓音沙哑,“铁矿后山刨坑,见这石头露在土里,赵武看了说——是铜!”
两名护卫立刻上前,按住山猫双肩。李骁未动,目光扫过矿石表面,又落于山猫脸上。此人额角带疤,呼吸急促,却不慌乱,掌心矿石纹路清晰,确非寻常山岩。
“解刃,让他近前。”李骁下令。
山猫膝行三步,将矿石高举过头。李骁俯身取过,指尖摩挲石面,粗粝中带着金属冷感。他抬眼望向北岭深处,山势陡峭,林木遮天,铁矿所在已在县境边缘,此地更偏,历来少人踏足。
“你带路。”他说。
半个时辰后,李骁立于一处断崖下。山猫指着半山腰一道裂隙:“从那儿挖出来的。”裂口朝南,阳光斜照,可见岩层中嵌着数道暗红夹杂青绿的脉线,蜿蜒如蛇。李骁取出随身小锤,凿下一小片,矿石断面在光下泛出微金光泽。
他命人取纸笔绘下地形,又令山猫原地守候,不得声张。回程途中,他将矿石封入皮囊,交予亲卫:“直送校尉署,不得经手他人。”
校尉署内,沙盘尚未撤去。李震正俯身查看五路巡逻标记,见李骁踏入,见其衣襟沾尘,额角微汗,知是刚巡归。李骁不语,只将皮囊置于案上,倒出矿石。
李震拾起,翻看片刻,唤人取来盐矿碎渣与铁矿标本对比。铜矿色泽沉而不艳,绿斑成片,显非表层风化所致。
“赵武何时看的?”李震问。
“今晨。”李骁答,“他原不肯信,亲自用磁石试过,又熔了一小块,说铜液清亮,不像铁浊。”
李震点头,未即下令。他取出“地图推演”卷轴,铺于长案,以炭笔勾出北岭至县城的路径。矿点距县治三十里,山路崎岖,仅容单马通行;东接蛮族游骑常出没的荒谷,西靠断崖,若设炉冶炼,烟迹易被远望。
他沉吟良久,召来赵德。
赵德入内,见案上矿石,面色微变:“铜……此物官禁极严。前朝律令,私采十斤以上即斩,连坐九族。”
“可有前朝碑记?”李震问。
“早毁了。”赵德摇头,“此山荒废多年,连樵夫都少至。”
李震再看沙盘,指北岭裂隙处:“若称无主遗矿,开一小口,只采不炼,矿石暗运回城,可行否?”
赵德皱眉:“可行,但需慎之又慎。一旦走漏,便是谋逆大罪。”
“我们本就在谋逆的路上。”李震轻声道,“只是步伐,得一步步来。”
次日清晨,李震带赵德、赵武同赴北岭。赵武背铁箱随行,内装坩埚、风箱、试熔工具。一行人绕开主道,由山猫引至裂隙下方。赵武凿取三块原矿,当场生火试炼。小炉燃起,炭火通红,矿石投入,半炷香后铜液缓缓流出,色泽澄黄,无黑渣浮面。
“成色上等。”赵武低语,“若配锡三成,可铸钟鼎;配铅一成,便为钱材。”
李震蹲下,盯着那滴铜液冷却成块。他未笑,只问:“能铸钱否?”
“能。”赵武点头,“但需钱范。”
李震起身,环视四周。山风穿林,无人迹声。他下令:“小规模试采,每日限五人,天明进山,日落前撤。矿洞口以乱石掩埋,进出不留足迹。所出矿石,全数运回铁匠铺后院,不得外传。”
回城后,李震召李瑶至密室。
李瑶已得消息,摊开一卷图纸,上绘“钱范制式”,旁注《古法铸币要略》七条,皆自“乾坤万象匣”中调出。图示钱型圆孔方,正面“青牛”二字隶书,背面波浪纹三道,象征盐河。
“为何是‘青牛’?”李震问。
“布庄首布绣‘为民做主’,商队以‘福布’为号,百姓已认此名。”李瑶道,“铜钱若刻‘大雍’,反失本心。不如自立名号。”
李震默然片刻,点头:“就用‘青牛’。”
赵武领命,在铁匠铺后院辟出隐秘工坊。炉火重燃,坩埚架起,以盐矿残渣为助熔剂,调和铜液。首日三炉,皆因火候不均,钱文模糊,边缘开裂。第二日改用双层陶范,内壁涂炭粉防粘,终得一枚完整铜钱,但字迹仍浅。
第三日,赵武彻夜未眠。他拆解军中旧铜弩机,取其精铜为料,重调比例。炉火三起三灭,至午时,第十枚铜钱脱范而出。李瑶执之迎光,见“青牛”二字笔画清晰,波浪纹流畅,轻敲案角,声清如磬。
“成了。”她低声说。
李震接过,指尖抚过钱面。铜质温润,无毛刺,厚薄均匀。他未言语,只将铜钱收入袖中暗格——那是“乾坤万象匣”的随身入口,唯有血脉持有者可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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