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将半片焦布递上时,李震正站在府衙大堂的案前。他接过布条,指尖触到边缘的炭痕,未语,只将其轻轻搁在案角的讼卷旁。王二立于侧,低声问是否追查,李震摇头:“不必。黑风寨已散,残火一熄,便不足惧。”
他抬眼望向门外。日头已高,百姓散在前院角落,或坐或立,手中捧着粗陶碗,喝着官府熬的米汤。一名老妇抱着孙子,麻布裹身,孩子冻得鼻尖发红。李震目光停了一瞬,转身走入后堂。
李瑶正在翻检空间中的物事。她指尖划过一排密封陶罐,最终取出一只青釉小瓮。盖启时,一团洁白蓬松的絮状物露了出来,轻得仿佛能随风飘起。她小心捧出一把,棉絮在光下泛出柔白,与案上麻线的灰褐截然不同。
“这就是棉花。”她对身旁苏婉说,“种一季,收一秋,织成布比麻软,比丝暖,病患用尤宜。”
苏婉接过棉絮,指腹揉捻,触感如云。她点头:“若能普及,冬寒不至于夺人性命。”
李瑶将瓮中种子倒出,粒粒如小豆,灰白带绒。她命人取来十只布袋,每袋装五十粒,又备了十把短锄、十副木梭。王二进来,见状问:“姑娘又要推新事?”
“种棉。”她说,“麻布粗硬,百姓冬日受冻,不是断案能救的。”
王二皱眉:“可没人种过这东西,怕是白费力气。”
“那就先试十户。”李瑶道,“选最穷的,地少口多,种不成也不伤元气。收成后,官府收纱换粮,保他们不亏。”
消息传开,府衙前院聚了不少人。李瑶立于石阶,手中托着棉絮,当众撕开:“你们看,这絮能填衣、做被,轻软暖身。种子已备好,谁愿种,上来领。”
人群静默。有人低声议论:“这白毛草能织布?”“怕是荒年妄举,耽误农时。”几个汉子摇头走开。
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农上前,是昨日为水缸碎陶跪诉的少年之父。他接过布袋,声音发颤:“我种。我家三口,冬夜盖草席,孩子咳得睡不着。”
李瑶点头,将种子交到他手中。又有九户陆续上前,皆是家中无余粮者。她一一登记姓名,记入账册,盖上李家印信。
三日后,十块试田在城西荒坡翻出。李瑶亲往督种,教人挖穴、覆土、浇水。棉苗七日破土,嫩绿细芽钻出地表,半月后长至尺高,叶片宽大,茎秆粗壮。百姓见其生长不输麻桑,疑虑渐消。
然而种成易,织难。
李瑶召集十户人家的妇人于惠民医学院后院,欲授纺线之法。刚开口,便有男子拦在门外:“我家女人不下田已是宽限,岂能抛头露面学这无用之技?”
李瑶未争,只命铁匠铺取来十副铁轴、木架,依空间图纸改作手摇纺车。新器结构简,仅三件主件,摇柄一转,棉条便被拉细捻成线。她当场演示,棉絮入车,细线如溪流般卷上木轴。
围观妇人眼中渐亮。苏婉适时出面:“此非女红,乃医助。棉布可做伤药裹布、病患衬衣,与医者同功。”她以“织坊课”名义立名,每日申时开课,学满十日者,赐米一斗。
男人们无话可说。次日,十名妇人持纺车入院,低头学艺。
初学艰难。棉线易断,张力不均,一梭未过便卡住。有人急得满头汗,摇柄越转越快,线却越乱。三日下来,仅纺出三轴粗线,长短不一,粗细如麻绳。
李瑶未责,只将十人聚于院中,宣布:“自今日起,设‘织线比武’。每日收线最长者,赐米两升,次者一升。线断三次以上者,无赏。”
众人抬头。一名年轻妇人问:“若织出布呢?”
“织出一匹,赏米五升,另赐新棉种一瓮。”
人心立动。次日起,妇人们天未亮便来,摇车声从晨至暮,如春蚕食叶,连绵不绝。李瑶逐人指点,教她们如何控手劲、稳摇速、察线匀。
半月后,第一轴细线成。李瑶取来织机,将线分经纬,上机调试。她发现张力不均,便拆下机轴,改用双簧片压线,又教妇人踩踏节奏:“左脚起,右脚落,慢三拍,匀呼吸。”
首匹棉布在第二十七日织成。布面虽略厚薄,但已能分出经纬,触之柔软。李瑶命人裁成三件童装,用粗针密缝,领口锁边。
成衣当日,府衙前院人头攒动。李瑶抱出一件棉衣,唤来城西老农之孙。孩子瘦小,穿着破麻衫,冻得缩肩。她蹲下,为他脱去旧衣,换上棉童装。布贴肌肤时,孩子先是一僵,随即咧嘴笑了:“不扎,暖。”
老农站在一旁,手抚布面,指节粗糙,动作轻得像怕弄坏。他忽然跪下,李瑶急忙扶起。老人声音发颤:“我活五十岁,没穿过不扎人的衣。这布……暖身,更暖命。”
百姓围拢,伸手摸布,交头接耳。有人问:“这衣,要多少银子?”
李瑶道:“今年三件,明年三十件,后年家家有布。不卖,只换。你种棉,我收纱;你织布,我给米。不靠商贾,不靠赋税,靠自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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