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宾馆门口那场寓意深远的送别,仿佛一道清晰的分水岭。调研组的车队驶离视线后,弥漫在汉东省上空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绷感,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然而,退潮之后露出的并非平坦的沙滩,而是一种更深的、弥漫在每一个角落的沉寂。这是一种诡异的静默,仿佛整个汉东的官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只终究要落下的靴子,等待着来自北京那最终的决定。
阳光依旧每日升起,洒在汉东省委、省政府那庄严肃穆的大楼上,但穿行于其间的人们,脚步似乎都放轻了几分,交谈的声音也刻意压低,连办公室之间流转的文件,都好像带上了某种小心翼翼的意味。一切如常,却又处处不同。这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是一种结果已然注定、只待正式宣判前的煎熬。
一、 办公室内的静气与暗流
省委书记办公室内,窗明几净,一盆绿植舒展着嫩绿的叶片。高育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神情专注地批阅着文件,手边的紫砂壶里泡着清茶,袅袅升起淡淡的白气。他的姿态一如既往的沉稳从容,甚至比调研组在时更加放松了几分。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那些窃窃私语和焦灼的观望,都与他无关。
秘书轻手轻脚地进来,换了一杯新茶,低声汇报了几项日常工作的安排。高育良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并未从文件上移开。直到秘书准备退出去时,他才仿佛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瑞金同志那边,最近有什么重要活动安排吗?”
秘书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回答:“沙书记原定下周去林城调研现代农业示范区的行程,办公厅刚刚请示,是否照常进行?”
高育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叶,呷了一小口,才缓缓道:“瑞金同志是班长,他的工作安排,自然由他自己定夺。办公厅按正常程序请示汇报就好,我们不要过多干预。”
“是,明白了。”秘书心领神会,退了出去。高育良这句话,看似充分尊重沙瑞金,实则划下了一道清晰的界限——“正常程序”意味着一切照旧,但“不要过多干预”则暗示着,他高育良已经无需再去操心沙瑞金的日程,那已经是即将翻过去的一页了。这种平静背后,是胜券在握的极度自信。
他放下茶杯,目光掠过窗外开阔的城市风景,嘴角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调研组的肯定,徐世清组长那句“看好”,如同尚方宝剑,已经为他扫清了一切障碍。现在的等待,不是忐忑不安的等待,而是从容不迫地等待一个早已预料的结果正式加冕。他甚至在心中已经开始勾勒接手全省工作后,首先要烧的“三把火”该如何烧得平稳、烧得漂亮,既能体现新气象,又能彻底告别沙瑞金时代的“草率”与“激进”。
与此同时,在几层楼之下的公安厅厅长办公室,气氛则略有不同。祁同伟没有像高育良那样气定神闲地批阅文件,他站在窗前,双臂环抱,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楼下院子里进出的车辆和人员。他的心情,与其说是等待,不如说是一种猎手在确认猎物已入彀、只等最后收取战利品前的警惕与不耐。
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是程度打来的。
“厅长,下面有些同志……心思有点活络,打听消息的多了起来。”程度的声音带着请示的意味。
祁同伟冷哼一声:“传我的话下去,都给我安分点!该干什么干什么!非常时期,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或者手脚不干净,出了纰漏,别怪我祁同伟不讲情面!”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煞气,透过电话线都能让那头的程度感到寒意。
“是!坚决执行您的指示!我已经安排人盯着了,确保不出任何问题。”程度连忙保证。
“嗯。”祁同伟语气稍缓,“另外,之前让你整理的,关于近期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成效的报告,要尽快拿出来,数据要详实,案例要典型。上面,说不定很快就要用。”
程度立刻明白,这份报告,是为新书记上任后,展现政法战线新气象准备的“贺礼”。“您放心,一定准备得漂漂亮亮!”
挂了电话,祁同伟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和高育良一样,对结果毫无怀疑。但他天生的警觉性和在刀尖上行走养成的习惯,让他无法像老师那样完全放松。他知道,越是接近胜利的终点线,越可能隐藏着意想不到的风险。沙瑞金会甘心吗?北京会不会还有最后的变数?侯亮平、钟小艾那边会不会狗急跳墙?这些念头如同细微的毒刺,偶尔会刺一下他兴奋的神经。他现在的“等待”,是带着一种高度戒备的等待,如同潜伏的猛兽,在发动致命一击前,最后一次审视周围的环境,确保万无一失。
二、 走廊里的低语与餐桌下的交易
在这种整体的静默之下,汉东官场的毛细血管里,各种暗流却在以更隐秘的方式汹涌澎湃。机关食堂的餐桌上,几个相熟的处长、副厅长凑在一起,声音压得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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