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州的雪停了三日,土堡外的麦垄上还覆着薄雪,羊粪混着枯草在棚下发酵,暖得麦苗悄悄冒了新芽。天刚亮,张勇就带着五百士兵在空地上列队——雪被踩实成冰,士兵们穿着畲族缝的兽皮靴,踩着“一二一”的号子,排成整齐的横列,手里的长枪都斜指同一方向。
“都把枪端平!手臂别晃!”张勇嗓门洪亮,走在队列旁,见鲜卑兵拓跋虎的枪杆歪了,伸手帮他扶正,“咱们不是以前的散兵,元军骑兵冲过来,靠的就是这整齐的枪阵,才能戳穿马腹!”
拓跋虎咧嘴笑,呼出的白气裹着哈喇子:“张统领,这法子新鲜!以前俺们跟元军打,都是各冲各的,哪见过这么齐整的阵仗?”
这话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陆仲远披着狐裘,手里捏着卷《孙子兵法》,慢慢走过来:“张统领这‘练兵之法’,倒是闻所未闻。《孙子》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哪有让士兵像木偶一样列队的?若元军从侧翼突袭,这死板的阵仗,怕是连转身都难。”
张勇转过身,眉头皱紧:“陆长史没见过元军骑兵的厉害!去年落马坡,若不是靠这‘死板’的枪阵挡住正面,咱们早被冲散了!”
“那是侥幸!”陆仲远翻开书页,指尖点着字句,“古法练兵,重的是个人勇武,是将领的临机决断。你让士兵只练队列,忘了弓马骑射,将来遇上元军精锐,难道靠喊号子赢?”
两人声音越来越大,围过来的士兵也议论起来——鲜卑、吐谷浑的兵大多觉得“队列新鲜,能挡骑兵”;而陆仲远带来的旧宋士兵,却跟着附和“该练古法弓马”。赵昺刚从储粮窖出来,手里还沾着麦糠,见这阵仗,便走上前:“陆长史说的是古法,张统领练的是应对骑兵的法子,何不结合?”
他指着队列:“上午练枪阵,防骑兵突袭;下午练弓马,保个人勇武。至于侧翼防备,让蓝珠带畲族猎手当哨探,提前报信,不就解了‘死板’的问题?”
陆仲远张了张嘴,终是没反驳——他知道赵昺这话给了他台阶,也没否定他的“古法”。张勇却松了口气,冲赵昺点头:“殿下说得对!俺这就调整章程。”
风波刚过,蓝珠就带着三个畲族猎手跑了过来,猎衫上还沾着雪,手里攥着根染了墨的箭杆:“殿下!东边三十里的林子里,发现了元军探子的踪迹!这箭杆是元廷制式的,箭头上还刻着‘泉州卫’的记号。”
赵昺接过箭杆,指腹摩挲着刻痕:“是阿剌罕的人,想来探咱们的冬训情况。蓝珠,你带二十个猎手,分五路去林子外围侦查,别惊动他们,看他们往哪传消息。”
“好!”蓝珠转身就走,拓跋虎主动跟上:“俺们鲜卑人眼尖,跟蓝统领一起去!”
两人刚走,林啸就从土堡外匆匆进来,脸上带着急色:“殿下!泉州来的商队遇着麻烦了!赛义德送硫磺来,走到闽江渡口,被元军盘查,说‘私运硫磺给反贼’,把货扣了,还抓了两个伙计!”
“什么?”赵昺心里一沉——潜龙寨的震天雷快没硫磺了,这批货要是被扣,开春元军来攻,就少了重要武器。他看向林啸:“你能联系上泉州的天地会分舵吗?让他们想法子赎人,货能拿多少拿多少,实在拿不回,就先保人。”
林啸点头:“俺这就写信,让分舵的人用‘商税’打点元军小吏——赛义德是阿拉伯商人,元廷不敢轻易得罪,或许能通融。”
这边忙着应对探子和商队的事,陆仲远却悄悄回了自己的木屋,从床底下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钱穆写来的信。信上只寥寥几句:“元廷已留意兴州硫磺之需,若断其供应,兴州必弱。公可暗中联络泉州小吏,阻其货通,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
陆仲远捏着信纸,指节发白——他知道这是钱穆让他断兴州的后路,可早上赵昺刚给了他台阶,若真这么做,就是真的背叛。可一想到钱穆说的“陆氏田产”,想到江南士族的期望,他又把信纸凑到烛火旁,烧了个干净,只留下一句“容后再议”的回信,塞进了给泉州的信使包里。
傍晚时分,蓝珠和拓跋虎回来了,还带回个俘虏——个穿着元军斥候服的汉子,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布。“这小子想往建宁方向跑,被俺们一箭射穿了腿!”拓跋虎拍着胸脯,把从俘虏身上搜出的地图递过去,“上面画着咱们的土堡、储粮窖,还有冬训的空地!”
赵昺展开地图,见上面标着“兴州兵力约五千,有床弩三架,震天雷若干”,心里一紧——元军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大致情况。他走到俘虏面前,扯出他嘴里的布:“阿剌罕让你来探什么?开春是不是要派兵来?”
俘虏梗着脖子,不肯说话,蓝珠却从他腰间摸出个水囊,倒出点水,闻了闻:“这水里加了蒙汗药,他是准备遇到盘查就装晕!”
张勇见状,一把揪住俘虏的衣领:“不说?俺们兴州有的是法子让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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