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的风裹着雪粒子,砸在脸上生疼。赵昺站在城外的荒田上,脚下的冻土硬得像铁块,王铁蛋用锄头刨了半天,只留下一道浅痕,呼出的白气瞬间散在风里。
“殿下,这大同的土比涿郡还寒,地表下三尺就是冻层,稻种的根扎不下去啊!”王铁蛋擦了擦额头的汗,语气里带着急意,“俺带的‘寒芽种’虽说耐霜,可这冻土不化,芽苗刚冒头就得冻烂。”
城门口,几个百姓缩着脖子张望,领头的老农叫马老栓,手里攥着个冻硬的窝头,声音发哑:“殿下,俺们大同人祖祖辈辈种粟,连麦子都种不活,这稻子……真能在冻土上长?”他身后的百姓也跟着点头,眼里满是怀疑——去年元军在这儿征粮,把仅有的存粮都抢了,他们实在怕再空欢喜一场。
赵昺没说话,弯腰捡起一块冻土,捏了捏:“冻土能化。铁蛋,把随军带的羊粪和秸秆都运过来,铺在田里,再挖火道——用火气焐化冻层,羊粪能肥田,秸秆能保墒,咱们先试种一亩,让百姓看着。”
蓝珠这时从城里走出来,药箱上沾了雪,她跺了跺脚上的泥:“殿下,大同城里不少人冻坏了手脚,我让医馆的人煮了艾叶水,可百姓说‘冻伤是天罚’,不肯泡。还有,之前元军的粮官周茂藏在城里,听说咱们来送稻种,到处说‘义军要征粮,种稻也是白种’,百姓更慌了。”
“周茂?”赵昺眉梢一挑,“林啸,你去把他找来——不是抓他,是让他来田里看看,看看咱们是不是来征粮的。”
没一会儿,林啸把周茂带来了。周茂穿着件旧官袍,缩着肩膀,眼神躲闪,见了赵昺忙低头:“草民……见过殿下。”
赵昺指着正在铺秸秆的士兵:“周大人,你之前帮元军征粮,该知道百姓有多难。现在我让他们种稻,种出来的稻子全归百姓,朝廷一粒不征,你信吗?”
周茂愣了愣,抬头看了看——士兵们正把羊粪撒在秸秆上,王铁蛋在田里挖着火道,百姓们虽没上前,却都站在城门口盯着,眼里少了些警惕,多了些好奇。他咽了咽口水:“殿下……草民不信。元军征粮,义军打仗,哪有不抢粮的?”
“那你就留在田里,看着这亩稻种怎么长。”赵昺转身对马老栓说,“老丈,你选几个年轻力壮的,跟着铁蛋学铺秸秆、挖火道,每天管三顿粥,粥里有米。”
马老栓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喊了三个农户过来。周茂被留在田里,看着士兵们点燃火道里的干草,热气从土里冒出来,冻土慢慢变软,他心里也犯了嘀咕——义军不仅没抢粮,还给百姓喝粥,倒真和元军不一样。
接下来几天,大同的天气更冷了,可田里的火道一直烧着,秸秆下的土渐渐化了。王铁蛋把“寒芽种”泡在温水里,再移栽到田里,盖上一层薄土,又铺了层碎秸秆。马老栓每天都来田里看,见稻种真的冒了芽,嫩绿色的芽尖顶着土,他激动得直搓手:“真活了!稻种真活了!”
百姓们也围了过来,有的帮着添干草,有的帮着浇水,连之前说“天罚”的农户,也主动去医馆泡艾叶水。蓝珠趁机教他们用晒干的艾叶做鞋垫,预防冻伤:“这不是天罚,是天冷冻的,泡了艾叶水,再垫上艾叶垫,手脚就不冻了。”
可没过两天,田里的芽苗突然蔫了几片。马老栓急得直跺脚:“咋回事?是不是冻着了?”王铁蛋蹲在田里,摸了摸土,脸色变了:“是水多了!大同的土渗水性差,火道焐化的冻土变成了泥,芽苗烂根了!”
周茂站在旁边,突然开口:“草民知道怎么弄!大同的土虽渗水性差,但城西有老渠,之前元军用来浇粟田,只要把渠挖通,引渠水灌溉,再在田里挖排水沟,就能把多余的水排出去!”
赵昺看着他:“周大人,你愿帮百姓挖渠?”
周茂红了脸,弯腰捡起一把锄头:“殿下,之前是草民糊涂,帮元军害百姓。现在看着稻苗要活,草民也想做点好事——这渠俺熟,俺带百姓去挖!”
当天下午,周茂就带着百姓去挖老渠。他光着膀子,抡着锄头,比谁都卖力,手上磨出了水泡也不歇。百姓们见他真心帮忙,也放下了戒备,跟着一起挖渠。林啸站在田埂上,笑着对赵昺说:“殿下,这周茂倒真转性了。”
“不是转性,是他看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心里也想安稳。”赵昺望着挖渠的人群,“天下人,不管是官是民,谁不想吃饱穿暖?只要给他们机会,没人愿意跟着乱党走。”
几天后,老渠挖通了,渠水顺着排水沟流进田里,蔫了的芽苗又挺了起来,绿油油的一片。马老栓捧着一把土,激动得哭了:“俺们大同,终于能种稻了!明年俺们就能吃白米饭了!”
百姓们欢呼起来,有的跑去修缮学堂,有的帮着蓝珠种药草。周茂站在田埂上,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跪在赵昺面前:“殿下,草民愿一辈子帮百姓种稻,再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赵昺扶起他:“起来吧,以后你就帮铁蛋管着大同的稻田,教百姓种稻。只要你真心为百姓,百姓就会认你。”
当晚,大同城里张灯结彩。百姓们端来新煮的粟粥,还有刚烤好的红薯,围着赵昺和士兵们,有说有笑。马老栓端着一碗粥,递到赵昺面前:“殿下,这粥里掺了点去年的陈米,明年稻子收了,俺给您煮满碗的白米饭!”
赵昺接过粥,喝了一口,心里暖暖的。他望着窗外的月光,月光洒在田里,稻苗在夜色里透着微光。林啸走过来,递上一封书信:“殿下,蓟州的百姓派代表来了,说听说大同种活了稻子,也想要‘寒芽种’,还说愿意修水渠。”
赵昺笑了,从怀里掏出一袋刚收好的稻种——这是大同田里刚选的“大同寒芽种”,比之前的更耐冻。他递给林啸:“让代表来大同学学,看看怎么在冻土上种稻。告诉他们,不管是涿郡、大同,还是蓟州,只要百姓想种稻,想过安稳日子,朝廷就会帮到底。”
风还在吹,可大同的夜里,却满是暖意。赵昺知道,这暖意不是来自火道,是来自百姓的希望,来自稻苗的生机,来自这天下渐渐聚起来的民心。而这,就是复国新章里,最坚实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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