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梯摇晃着升空，脚下的大地迅速远离。
林晚被塞进炮艇冰冷的金属舱体内，里面充斥着机油、能量电池和某种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幽绿的指示灯闪烁。
阿土他们被安置在更靠后的位置。陆泽则径直走向前端的驾驶舱。
舱门关闭，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失重感传来。
“秃鹫”炮艇拔地而起，将那片弥漫着硝烟、仙人掌和“圣露”甜香的绝望沙丘远远抛在下方。
飞行平稳后，舱内只剩下引擎的噪音和压抑的沉默。
林晚缩在冰冷的金属座椅上，双手被铐在身前，身上那件破麻布短褂根本挡不住舱内强劲的冷气，冻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沙粒还在头发和衣服褶皱里摩擦，又痒又难受。
她看着舷窗外急速掠过的、千篇一律的土黄色荒漠景象，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
陆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以“铁爪帮”军阀的身份？他认出自己了？那个眼神…肯定认出来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那罐“圣露”……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就在她胡思乱想，冷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时，一道阴影笼罩了她。
林晚抬头，是陆泽。
他不知何时离开了驾驶舱，无声无息地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舷窗透进来的所有光线。
防沙面具已经取下，露出了那张轮廓分明、俊美却毫无表情的脸。
黑色的短发一丝不乱，只有额角沾着一点细小的沙尘。
他手里拎着一团深灰色的东西。
“换上。”
没有任何废话，也没有解释，陆泽直接把那团东西扔到了林晚被铐着的双手上。动作随意得像丢一件垃圾。
林晚下意识接住。
入手是干燥、厚实、带着特殊涂层面料摩擦感的布料。
是一件折叠起来的深灰色作战服上衣。和她身上这件破麻布短褂比起来，这简直是天堂的馈赠。
她愣住了。
这…几个意思？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军阀的怀柔政策？
陆泽似乎完全没兴趣解读她脸上的惊愕和狐疑，转身就要走回驾驶舱。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侧过头，视线落在林晚沾满沙尘、冻得有些发青的脸上，以及她身上那件脏兮兮的麻布褂子。
他的眉头又习惯性地蹙起，薄唇动了动，丢下一句冰冷刻板、如同仪器播报般的补充说明：
“你身上的沙尘颗粒，干扰了舱内空气过滤系统的粉尘传感器读数，可能导致系统误报。”
他的目光扫过林晚的头发和肩膀，仿佛在评估上面的沙粒数量对精密仪器的潜在威胁，“换上干净衣物，减少不必要的系统警报。影响飞行安全。”
林晚：“……”
她低头看看怀里的作战服，又抬头看看陆泽那张写满“公事公办效率至上”的禁欲系帅脸，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行！真行！陆泽！不愧是你！
连给人件衣服都能扯到系统安全和粉尘传感器！这理由找得，简直比她的“仙人掌雷霆膏”还要清新脱俗！
她憋着一肚子槽无处可吐，在士兵的监视下，艰难地挪到角落一个相对避人的位置。
被铐着的双手限制了动作，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从那件沾满沙尘、又破又冷的麻布短褂里剥出来。
冰冷的空气瞬间贴上皮肤，让她打了个更大的哆嗦。
她赶紧抖开那件深灰色的作战服上衣。
面料厚实，带着一种独特的韧性和微凉感，内衬似乎是某种柔软的吸湿排汗材质。
她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裹了进去。
衣服很大，显然是陆泽的尺码，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袖子长得能唱戏，下摆直接盖过了大腿。
但！是！真！的！好！暖！和！
干燥、洁净、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陆泽身上的那种冷冽金属与清洁剂混合的气息，瞬间驱散了寒冷和一部分沙尘的黏腻感。
林晚舒服得几乎要喟叹出声，下意识地把脸埋在高高的、硬挺的领口上蹭了蹭，汲取着那份温暖和洁净。
就在她蹭着领口，感慨这“粉尘干扰源”待遇还不错的时候，她的视线无意间扫过作战服的内侧领口下方。
那里，靠近心脏的位置，衣料的内衬边缘，似乎缝着一小块东西。
不是标签。
标签在更靠下的位置。
林晚好奇地用手指摸索过去。
触感……是刺绣？
非常细密的针脚，微微凸起于柔软的衬布。
她努力将被铐着的双手抬高，借着舱内幽绿的指示灯，凑近了仔细看。
内衬是深灰色的，那刺绣的丝线却是极深的、近乎黑色的墨蓝色，在昏暗光线下并不显眼。
但当她凑得足够近，角度合适时，那图案的轮廓便清晰地显现出来——
那是一朵花。
一朵线条极其流畅、带着古老韵味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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