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雯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眼角的疤痕里,疼得他龇牙咧嘴:"她手里是不是攥着支青霉素?蓝色的玻璃管,上面印着白色的字?"
老板的脸瞬间惨白,像被海水泡过的纸人,嘴唇哆嗦着:"你怎么知道?那支针管我藏了二十年,除了我没人见过......"
"我看见了。"晓雯的眼神很空,像望着二十年前的墙壁,"她扎错的药就是青霉素,病人过敏死了,她怕坐牢,就......"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她在墙里找那支针管,找了二十年。"
老板突然"咚"地跪下来,对着我们住过的房间磕头,额头撞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竟和墙里的声音一模一样:"姑姑,我错了......我不该锁门......你出来吧......"
离开济州岛那天,晓雯在机场免税店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候机厅的墙壁说:"我好像能看见墙里的东西。"她的手指微微颤抖,"那里有个小孩,穿着橙色救生衣,在哭,他的鞋带松了。"
后来看新闻才知道,那面墙的位置三年前塌过一次,装修时没处理干净,压死了个穿救生衣的小男孩。救援队说,孩子被发现时,右脚的鞋带确实松开着。
半年后在沈阳,我终于明白晓雯说的"看见"是什么意思。
我们住的老旅馆在胡同深处,木质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像骨头在摩擦。晓雯从第一天起就不肯用三楼的厕所,说"天花板上有人吊着呢"。我当时只当她是济州岛的事吓破了胆,直到那个后半夜。
我摸着黑冲进厕所,刚关上门,就听见头顶传来"咔哒"声。抬头看见木板拼接的天花板上,有道缝在慢慢扩大,黄澄澄的灯光从缝里漏下来,映出个模糊的影子——像根粗麻绳,正顺着缝往下垂,绳结处还缠着半片布,灰扑扑的。
"谁?"我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飘,回声撞在瓷砖上,显得格外空旷,像在空棺材里说话。
绳子停住了。接着是"沙沙"声,像有人在用麻绳蹭木板,带着股陈腐的霉味,像打开了封了多年的旧箱子,呛得我直咳嗽。
我后退两步,后腰撞在水箱上,冰凉的瓷面让我打了个寒颤。天花板的缝里突然掉下来点东西,轻飘飘地落在我的手背上——是缕灰白的头发,缠着点黑泥,像刚从土里挖出来的,还带着股土腥气。
"晓雯!"我扯着嗓子喊,声音劈了叉,像被砂纸磨过。
回应我的是"咚"的一声闷响,像有重物掉在了天花板上,震得木板都在颤,灰尘簌簌往下掉。那根绳子突然剧烈摇晃,在缝里甩来甩去,蹭得木板"咯吱咯吱"响,像有人在上面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厕所门被"砰"地撞开,晓雯站在门口,脸色白得像纸,手里紧紧攥着把水果刀,刀尖对着天花板,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别碰他!"
"他是谁?"我盯着那根还在晃的绳子,突然认出那是根粗麻绳,和老照片里账房先生上吊用的一模一样,粗糙的表面还沾着点暗红色的印记。
"民国二十三年,这里是绸缎庄的仓库。"晓雯的声音异常平稳,像在念早就背熟的课文,"账房先生卷了货款想跑,被老板吊在仓库的房梁上,勒断了脖子......"她的刀突然指向天花板的角落,"他的鞋掉在那里了,黑色的布鞋,鞋底有块棕色补丁,是用账册的纸糊的。"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除了斑驳的墙皮什么都没有。可下一秒,天花板的缝里"啪嗒"掉下来只布鞋,黑布面,白底,鞋跟处果然有块棕色补丁,上面还沾着点暗红的东西,像干涸的血,已经发黑发硬。
"他在找鞋。"晓雯的刀慢慢垂下来,刀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当年他被吊的时候,鞋掉了一只,死前直勾勾地盯着墙角,眼睛都没闭上......"
天花板的响动突然停了。那根绳子慢慢往回收,像条撤退的蛇,速度越来越快。就在它要消失在缝里时,我看见绳结处缠着半张纸,上面用毛笔写着个"债"字,墨迹晕开,像淌着的血,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第二天,打扫卫生的赵阿姨来换床单,看见我们收拾行李,叹了口气:"又被吓着了?这三楼厕所邪性得很。"她的围裙上沾着块黑渍,像没擦干净的鞋油,"前几年有个住客,半夜在厕所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送到医院时,脖子上有道红痕,跟当年账房先生的勒痕一模一样,连绳结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晓雯突然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像刀:"那账房先生是不是左撇子?左手算盘打得特别好。"
赵阿姨手里的床单"哗啦"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了半天才能说话:"你怎么知道?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他当年是绸缎庄的学徒,说先生总用左手拨算盘,打得比谁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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