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找的。"刘阿婆端着碗姜汤站在门口,雾气模糊了她的脸,"昨天他还骂,说要把那布娃娃钩下来烧了,说它挡着他做生意......"她的手在抖,姜汤洒在青石板上,很快被雨水冲成淡黄的痕,像道干了的血。
警察来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他们在树杈上找到了老张的头,被红绳吊在晴天娃娃旁边,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塞着团白布,正是那个布娃娃的身子。
虎子吓得躲在家里,三天没敢出门。他妈妈敲我门时,眼睛肿得像核桃,手里攥着件蓝布褂子,是虎子的校服,"求你劝劝他吧,他总说要去砍那个布娃娃,说它是妖怪......"
我走进虎子的房间,一股汗臭味裹着恐惧扑面而来。墙上贴满了画,全是晴天娃娃,每个娃娃的脖子上都画着把刀,红笔画的血从伤口流下来,滴到纸角,晕成黑褐色。书桌上的作业本翻开着,最后一页用铅笔写满了同一句话:
"晴天娃娃,明天再下雨,我就砍掉你的头。"
字迹越来越乱,最后几个字几乎戳破了纸,铅笔芯断在上面,沾着点红,像血。
"它在看我。"虎子缩在床底,只露出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槐树,"它的眼睛会动,夜里还会唱歌,跟那个红裙子的女鬼一起唱......"
他突然尖叫起来,指着我的肩膀:"它在你身上!在你身上!"
我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可肩膀处确实有点沉,像搭着只冰凉的手。
那天傍晚,虎子不见了。
他妈妈在巷子里哭嚎,声音被雨声泡得发黏。有人说看见他背着把菜刀往槐树跑,嘴里喊着"砍头";有人说看见个红裙女孩牵着他的手,往巷尾的废弃水井走,虎子的脚不沾地,像被拖着。
我在槐树下找到了虎子的菜刀,刀刃上沾着点白布屑,还有几根黑头发,缠在刀刃上,像没烧完的线香。树坑里的积水映出个影子,是那个晴天娃娃,可它的脖子处多了颗小小的人头,眼睛闭着,是虎子的脸。
雨还在下,老巷的人开始搬家。刘阿婆不肯走,她说她欠陈家丫头的。
"当年是我没看好她。"阿婆坐在我对面,手里纳着鞋底,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条爬过的虫,"那天她妈让我照看她,我忙着打麻将,就把她锁在院里......等我回去,院里的井在冒血泡,她的红裙子漂在水上,像朵开败的花。"
阿婆的针戳破了手指,血珠滴在白布上,晕开个小红点,像晴天娃娃的眼睛。"她的风筝是我送的,蓝蝴蝶的,她说要等天晴了,放给我看......"
原来陈念的风筝挂在树杈上那天,刘阿婆就在旁边的牌桌上。女孩哭着求她帮忙,她嫌烦,骂了句"再哭就让鬼把你头砍了",然后继续摸牌。等她散场回家,只看见井里的红裙子,和槐树上那个用白围巾做的晴天娃娃,红绳勒得紧紧的。
"她是在等我道歉啊......"阿婆的眼泪掉在鞋底上,"可我不敢,我怕她找我索命......"
这时,院里的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树上的晴天娃娃掉下来,"啪"地砸在桌上,白布里滚出颗人头,头发花白,是刘阿婆的脸,眼睛瞪得圆圆的,嘴里塞着团红绸带。
阿婆"啊"地尖叫,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她的头滚到我脚边,眼睛还在眨,盯着树上重新挂好的晴天娃娃,那个布团的脖子处,红绳又缠紧了些。
巷子里只剩我一个人了。
雨还在下,积水漫到膝盖,青石板上的青苔滑得像死人的皮肤。我坐在槐树下,看着那个晴天娃娃,它的脸越来越清晰,墨笔画的眼睛里,映出我的影子。
"晴天娃娃呀,晴天娃娃,请让明天的天气天晴吧。"
我开始唱歌,声音像被水泡过,发哑。红裙女孩站在我身边,红绸带缠在我的手腕上,凉得像冰。她的脸不再是纸白色,而是透着青,脖子处有圈深深的勒痕,像红绳勒的。
"风筝还在等你。"她指着树杈,蓝蝴蝶的骨架还在,被雨水泡得发涨,"天晴了,就能飞了。"
我抬头看天,乌云压得很低,像块浸了血的布。
"如果明天还下雨......"我摸着口袋里的刀,刀刃冰凉,"我就砍掉你的头。"
晴天娃娃突然晃了晃,红绳绷得笔直,白布上渗出些红,像血。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那个晴天娃娃,被红绳勒着脖子,挂在槐树上。陈念站在树下,手里拿着刀,笑盈盈地说:"该砍头了。"她的身后站着老张、虎子、刘阿婆,他们都没有头,脖子那里平平整整的。
"你看,他们都等不及了。"陈念的刀划向我的脖子,"你也该来陪我们了,这样天就晴了。"
我猛地惊醒,窗外的雨停了。
月亮挂在天上,惨白的光洒在槐树上,那个晴天娃娃在月光下晃,红绳闪闪发亮。树杈上的蓝蝴蝶风筝突然动了,断了的线缠着布娃娃的脖子,像条绞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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