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便衣拿着铁皮喇叭喊:“都听好了!船马上开!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许乱动!谁敢闹事,扔海里喂鱼!”
人群一阵骚动,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船身开始震动。
缆绳解开,货轮缓缓离开码头。
岸上的灯火渐渐远去,码头上那些哭喊的人影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黑暗里。
夜风吹过来,带着海水的咸腥。
顾清影靠在船舷上,看着越来越远的上海。
夜色里,外滩那些洋楼的轮廓还隐约可见,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或者,还能不能回来。
她感觉手被握住了。
陈默的手很烫,掌心粗糙,紧紧包着她的手。
“冷吗?”他低声问。
顾清影摇摇头。
不冷。
只是心里空荡荡的。
船驶出吴淞口,进入长江航道。
两岸的灯火彻底看不见了,只有漆黑的海面和头顶稀疏的星光。
甲板上的人渐渐睡了,鼾声四起。
王老五和那几个弟兄也靠在一起打盹。
陈默凑到顾清影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那个刘三,得防着。到了台湾真去找他表舅,咱们容易露馅。”
“嗯。”顾清影点头,“得想办法在船上就摆脱他们。”
“看情况。”陈默说,“先稳住。”
正说着,甲板那头突然传来骚动。
几个便衣提着马灯,挨个检查。
“起来!都起来!查票!”
人群被吵醒,骂骂咧咧地起身。
便衣们粗暴地翻开包袱,检查随身物品,遇到值钱的就顺手摸走。有人抗议,立刻被枪托砸倒。
很快查到陈默他们这边。
“票!”一个刀疤脸便衣伸手。
王老五赶紧递上团体票。
刀疤脸看了看,又打量他们六个人:“东西打开。”
陈默打开藤条箱。
里面就是些衣物和日用品,还有那个油纸包。
刀疤脸翻了翻,没找到值钱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目光落在顾清影身上,忽然伸手去摸她胸口。
“你干什么!”陈默猛地站起。
“检查!”刀疤脸瞪眼,“坐下!”
陈默拳头攥紧,但被王老五拉住。
“长官,我弟妹身上有伤,不方便。”王老五赔笑,悄悄塞过去一张票子。
刀疤脸接过钱,捏了捏厚度,脸色稍缓:“有伤?什么伤?”
“刀伤。”顾清影低着头,声音怯生生的,“逃难时遇着土匪……”
“解开看看。”刀疤脸不依不饶。
陈默眼神一冷。
顾清影却抬起头,眼圈红了:“长官……这儿这么多人……”
她声音带哭腔,配上那张灰扑扑的脸和散乱的头发,确实像受尽委屈的小媳妇。
旁边几个难民看不过去了。
“算了长官,一个女人家……”
“就是,别为难人家了……”
刀疤脸哼了一声,又看了眼王老五塞的钱,这才挥手:“行了,过去吧。”
等便衣走远,王老五松了口气,拍拍陈默:“陈兄弟,沉住气。这船上,他们就是天王老子,惹不起。”
陈默点头,重新坐下,手还在抖。
气的。
顾清影轻轻握住他的手。
船继续在黑暗里航行。
夜越来越深。
海风越来越大,带着刺骨的寒意。
陈默脱下外衣,披在顾清影身上。
“睡会儿。”他说,“我守着。”
顾清影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
但她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事——楚原会在哪儿?上了船怎么找他?“深潜”计划怎么查?到了台湾怎么脱身?
问题一个接一个,像乱麻。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海平线上泛起一丝鱼肚白。
天要亮了。
船上响起起床的哨声。
新的一天。
在海上。
在逃往未知的路上。
顾清影睁开眼,看向东方那抹微光。
陈默也醒了,正看着海面。
“快到舟山了。”他低声说,“过了舟山,就是公海。”
顾清影没说话。
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掌心相贴的地方,滚烫。
像两颗挨着的心。
第三天傍晚,海安号在维多利亚港外抛锚。
船不能直接靠岸——香港是英国人的地盘,国民党溃兵船只能在外海停着,等小艇接驳。
甲板上挤满了人,全都伸着脖子往岸上看。
香港的灯火像撒了一海的碎金子,密密麻麻铺满整个海湾。高楼,霓虹,车流,码头繁忙的吊臂——跟战火纷飞的大陆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看!太平山!”
“妈的,真他妈亮……”
“听说这儿有夜总会,洋妞……”
溃兵们眼都直了,嘴里不干不净地议论着。
王老五挤到船舷边,往海里啐了一口:“亮有屁用,又不是咱们的地盘。”
陈默护着顾清影站在人群外围,目光快速扫过码头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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