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呕——!”
又一股腥臭粘稠、混杂着黄绿秽物和隐隐血丝的污秽,从安儿青紫的小口中猛烈喷射而出!溅满了沈微婉早已污浊不堪的衣襟,也污了她绝望的脸庞!孩子小小的身体在她臂弯里疯狂地抽搐、弓起、僵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反复揉搓、撕扯!那撕心裂肺的、如同濒死幼兽般的痛苦呻吟,一声声,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沈微婉早已破碎不堪的心脏!
青紫!
冰冷!
上吐下泻!
气息微弱如游丝!
毒!剧毒!
这个认知如同最恐怖的魔咒,瞬间在沈微婉脑中炸开!将她仅存的理智和思考能力炸得粉碎!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灭顶的海啸,瞬间将她彻底淹没!魂飞魄散!
“安儿!安儿!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饱含无尽恐惧和绝望的悲鸣,从她喉咙深处撕裂而出!在死寂冰冷的破屋中回荡,撞在布满蛛网的土墙上,又被无边的黑暗和绝望吞噬!
不能死!
安儿不能死!
这个念头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嘶吼,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瞬间冲破了一切恐惧和绝望!压倒了所有理智和权衡!她眼中所有的泪水、所有的软弱、所有的茫然,在刹那间被一种近乎原始的、孤狼般的凶悍与决绝所取代!
她猛地低下头,看着怀中那气息奄奄、青紫冰冷、仍在痛苦抽搐的孩子,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没有时间了!
一息都不能耽搁!
她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动作迅疾得如同闪电!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件本就破烂不堪的旧衫,用牙齿配合着冻僵的手,“刺啦”一声撕下相对最宽大、最结实的一条布幅!
然后,她将怀中那小小的、冰冷抽搐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牢牢地,面朝自己地紧贴在胸口!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和力量都灌注进去!再用那条粗糙的布幅,一层、又一层,如同最坚韧的藤蔓,在安儿身上和自己胸前背后,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缠绕、打结!勒紧!再勒紧!勒得孩子因痛苦发出更微弱的呜咽,勒得她自己几乎窒息!
那力道,蛮横而绝望,带着一种与死神争夺的疯狂!
孩子滚烫(因中毒高热)又冰冷(因脱水濒死)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和层层布条,沉重地灼烧着她冰冷的后背和前胸!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带着痛苦哨音的气息,一下下沉重地撞击着她的脊椎和心口!
背上安儿!
就是背上了她的全部世界和所有希望!
她最后一眼扫过这如同地狱入口的破屋角落——那豁口的瓦罐,那熄灭的灶火,那散发着食物和死亡混合气息的狼藉……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只有背上那垂死的生命,是她唯一的方向!
她赤着早已麻木、冻疮溃烂、流着脓血的双脚,一步踏出那扇歪斜腐朽的破门!
刺骨的寒风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瞬间狠狠抽打在她单薄的身体上!破烂的衣衫瞬间被寒风打透!风雪虽歇,但冬夜的酷寒深入骨髓!
目标:镇上!医馆!老大夫!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印,烫穿了她的意识!她甚至来不及分辨方向,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属于“生路”的方位——那是她拖着安儿跋涉而来时,曾远远望见的有灯火和人烟的地方!
跑!
用最快的速度跑!
沈微婉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她猛地弓起身子,将背上那沉重的、滚烫又冰冷的生命往上狠狠一托!然后,用尽全身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记忆中那模糊的方向,赤着流脓溃烂的双脚,一头扎进了冰冷的、被黑暗笼罩的荒野!
狂奔!
真正的、不顾一切的狂奔!
赤脚重重地、狠狠地踩踏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和残雪冻土的崎岖山路上!
“噗嗤!”
“咔嚓!”
尖锐的石块棱角如同烧红的刀子,狠狠刺穿早已溃烂流脓的脚底冻疮!剧痛如同电流,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她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剧烈地踉跄了一下,几乎栽倒!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哼从喉间挤出,瞬间被寒风撕碎!
但她没有停!
甚至没有一丝减速!
她死死咬住早已血肉模糊的下唇,铁锈般的腥味弥漫口腔,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稳住身体,强迫那双如同踩在烧红烙铁上的脚,再次狠狠踏下!
跑!
再快一点!
山路崎岖,布满被风雪摧折、横七竖八的荆棘枯枝!如同黑暗中潜伏的恶鬼,伸出无数尖锐的利爪!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尖锐的枯枝如同锋利的匕首,瞬间划破了她本就破烂的裤腿,在小腿上拉开一道长长的、深可见骨的血口!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混着冰冷的泥污!
剧痛!
钻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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