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玛利亚忧心忡忡地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针正缓慢而坚定地走向上午11点。
距离特维拉和总理下达的“中午12点”最后期限，只剩下一个小时。而远方那种千钧一发的对峙感，即使隔着厚厚的岩层和混凝土，似乎也能穿透进来，让她感到心头发紧。
病床上，麦威尔再次从短暂的昏睡中挣扎着醒来。他的眼神比之前几次要稍微清明一些，但深重的疲惫和痛苦依旧刻在眉宇间。
“玛利亚……”他声音沙哑。
“我在。”玛利亚连忙俯身，用湿毛巾擦了擦他额头的虚汗。
“……现在……几点了？”他问。
“快十一点了。”
麦威尔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努力集中精神。“北方……那支队伍……停下了？”
玛利亚点点头，将最新情况，包括第2合成营停在无名高地、双方前沿相距不足十公里、以及阿塔斯面临的巨大压力，尽可能清晰简要地告诉他。
麦威尔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他闭上眼，仿佛在脑海中艰难地拼凑着局势的图景。
“阿塔斯……不想退。”他喃喃道，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洞悉的寒意，“他花了……大力气……把王牌……摆出来。就这么……灰溜溜回去……他……下不来台。特维拉……压他，但他……未必全听。”
“那他会怎么办？”玛利亚忍不住问。
“……可能……等。”麦威尔缓缓道，“等一个……借口。或者……制造一个……小冲突。然后……把责任……推给我们……或者南方军。这样……他就能……‘被迫反击’……继续前进……或者……至少……不显得……是他怂了。”
“那……我们怎么办？雷诺伊尔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麦威尔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闭上眼睛，呼吸变得深长而缓慢，仿佛在进行一场艰难的内心跋涉。
玛利亚看到他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
她知道，他正在与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剧烈的情绪波动以及身体上的痛苦进行搏斗，试图从那片混沌中，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麦威尔压抑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矿区通风系统的嗡鸣。
大约过了半小时麦威尔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眼中的迷茫和痛苦被一种罕见的、近乎燃烧的决绝所取代。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从灵魂深处榨出的最后一丝清醒和力量。
“扶我……起来。”他声音依然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玛利亚一愣：“你的身体……”
“扶我……起来。”麦威尔重复道，目光紧紧盯着她，“我要去……指挥部。”
“可是医生说你不能移动……”
“玛利亚！”麦威尔打断她，左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量大得让她感到疼痛，“听我说……时间……不多了。阿塔斯……在等机会。雷诺伊尔……他们……准备好了硬碰硬。但硬碰硬……就算赢了……我们也会……流太多血。不能……只这样。”
他喘了口气，眼神锐利如刀：“我想到……一点。可能……有用。但必须……我去说。快！”
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急切和决心，玛利亚知道无法再劝阻。她用力点了点头，小心地搀扶着他的左臂，帮助他慢慢坐起来。
麦威尔的右臂依旧固定在胸前，左腿使不上力。仅仅是从躺到坐这个动作，就让他脸色更加苍白，额头上渗出大颗的汗珠。
“拐杖……”他示意床边。
玛利亚将拐杖递到他左手。麦威尔用腋下和左手支撑，尝试站立。他的身体剧烈地摇晃，几乎要倒下，玛利亚赶紧用全身力气撑住他。
“我扶着你走。”玛利亚说。
“不……我自己……”麦威尔咬着牙，尝试迈步。
左腿的无力让他几乎寸步难行，剧烈的疼痛从右臂和全身各处传来。但他没有放弃，用拐杖和玛利亚的搀扶，一点点地、极其艰难地挪动脚步。
从床边到门口，不到五米的距离，他花了将近十分钟，汗水浸湿了病号服。
由于hero26小队外出执行任务，门口守卫由近卫营的一支侦察班代替，他们看到这一幕，都露出了震惊和担忧的神色。
“长官！您这是……”一名士兵上前一步。
“去……指挥部。”麦威尔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你们……开路。通知……雷诺伊尔……我……马上到。”
几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和敬意。
“是！长官！”班长立刻通过对讲机低声通知指挥部和沿途警卫，同时和另一名士兵一前一后，以最高警戒姿态为麦威尔开路。
玛利亚搀扶着麦威尔，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在昏暗的坑道中。
这段平时只需要几分钟的路程，此刻显得无比漫长。每一次挪动，对麦威尔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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