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叶顿了顿，吩咐道：“让他们加快整理柳国成的口供，尤其是涉及江宏和隆盛集团的部分，形成扎实的报告，我要亲自向梁书记汇报。”
梁清寰的办公室，气氛比以往更加肃穆，郑开叶将厚厚一摞关于柳国成案件，以及初步涉及江宏、隆盛集团的调查报告放在梁清寰面前。
梁清寰戴上老花镜，一页页仔细翻看，脸色越来越凝重，看完最后一份关于柳国成涉嫌向境外问题基金会转移资金的材料时，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盖都跳了一下：“胆大包天！丧心病狂！”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怒火，看向郑开叶：“开叶，你这次……真是挖出了一颗毒瘤啊！柳国成的问题，已经不是简单的违纪违法！”
“书记，根据柳国成的供述，以及我们掌握的初步证据，江宏及其控制的隆盛集团，深度参与了这次利益输送和资本外逃，并且与柳国成之间存在大量的权钱交易，我认为，对江宏采取必要的调查措施，时机已经成熟。”郑开叶语气坚定地建议。
梁清寰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江宏……背后是江渊啊。”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缓缓道：“动江宏，势必直接冲击江渊，江渊现在是一省之长，封疆大吏，动他，牵涉太广，影响太大，目前……还不是时候。”
郑开叶眉头微蹙，但没有说话，等待着梁清寰的下文。
梁清寰停下脚步，看着郑开叶，语气深沉：“开叶，反腐要讲策略，更要讲政治，柳国成是已经烂透了，拿下他，是清除隐患，各方虽然会有阻力，但大义在我们这边，但江渊不同，他根基深厚，在中原省经营多年，上面……也有人为他说话，目前我们掌握的关于他的直接证据，还主要是通过其堂弟江宏间接关联，火力还不够猛。”
“难道就任由他逍遥法外？”郑开叶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当然不是。”梁清寰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老辣的光芒，“有时候，不处理，本身就是一种处理，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他走回办公桌后坐下，压低声音：“我的意见是，对江宏和隆盛集团，立即由我们纪委牵头，联合审计、公安、国安等部门，成立专案组，进行彻查！该查封查封，该冻结冻结，该抓人抓人！把事情彻底查清楚，把证据做扎实！但是，对江渊本人……暂时不动。”
他看着郑开叶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我们把江宏的案子办成铁案，把隆盛集团与柳国成勾结、利益输送、甚至可能危害国家经济安全的罪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摆在桌面上，这等于就是把江渊架在火上烤！他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不需要我们直接动他，自然有人会对他进行‘评估’，他的政治前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郑开叶瞬间明白了，这是钝刀子割肉，是更高层面的政治博弈，直接拿下江渊，震动过大，阻力重重，但通过查办江宏，将江渊的问题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使其失去上面的信任和未来的晋升空间，这是一种更稳妥、也更致命的策略。
“我明白了，书记。”郑开叶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那就按您的指示办，集中火力，先打掉江宏和隆盛集团。”
“嗯。”梁清寰满意地点点头，“这件事，你亲自督办，动作要快，证据要铁，至于外面那些关于你的风言风语，”他指了指桌上那份舆情简报，不屑地哼了一声，“跳梁小丑，不必理会，等江宏的案子爆出来，那些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就在纪委联合专案组奔赴中原，对江宏和隆盛集团展开雷霆行动的同时，中海那间办公室的老人，也拿到了关于柳国成案和初步涉及江渊情况的报告。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邃如海，秘书安静地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
良久，老人才放下报告，轻轻叹了口气：“这个郑开叶，果然是一把快刀，柳家这颗钉子，拔得好。”
他拿起红色铅笔，在报告上“江渊”的名字上，轻轻划了一道，没有批注任何字，然后，他将报告合上，对秘书长吩咐道：“通知下去，下次讨论人事调整议题时，将江渊同志的名字，从‘拟进一步使用’的名单里拿掉，中原省的工作……让他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秘书长心领神会，躬身应道：“是，领导。”
这一道轻轻的划痕，一句轻描淡写的吩咐，几乎就决定了江渊的政治命运，止步省长，再上无望，这对于一个年富力强、野心勃勃的封疆大吏而言，是比任何处分都更加残酷的惩罚。
中原省政府，江渊的办公室。
他刚刚接到隆盛集团被查封、堂弟江宏被带走调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接到了来自首都一位老领导语气沉重的电话。
“江渊啊，隆盛的事情，闹得很大，影响很坏。”老领导的声音带着惋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上面……很震怒，你……要好自为之，把中原省的工作稳住，不要再出任何纰漏了，有些事情……到此为止吧。”
电话挂断，江渊握着话筒，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塑，办公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但他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瞬间四肢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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