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闰心中更是感激,知道孙悟空这是有意在龙宫众臣面前,为小鼍龙“正名”,也为他们西海龙族管教子弟“背书”。
他再次举杯,感慨道:“大圣洞明世事,宽严相济,令小龙佩服,小龙再敬大圣一杯。”
孙悟空与他碰杯,饮罢,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老龙王,说到管教子弟,治理族众,你们四海龙族,当真是三界一绝。”
“老孙走南闯北,见识也算不少了,三界都传,四海龙王富甲天下,坐拥奇珍,乃是三界首屈一指的巨富。”
敖闰连忙谦虚:“哪里哪里,不过是些祖上积攒、海中出产的寻常之物,当不得大圣如此夸赞……”
“哎,老孙还没说完。”
孙悟空打断他,脸上露出真诚的赞赏,“但依老孙看来,你们四海龙族最值得称道、最让老孙佩服的,还真不是那些堆成山的金银珠宝、珊瑚玛瑙。”
他环视着这座恢弘、有序、处处透着规矩与繁荣的龙宫,以及殿中那些虽为水族、却大多举止有度、各司其职的官员侍卫,缓缓道:“而是你们的管理!是你们龙族整体的风气与规矩。”
他掰着手指头说道:“你们四海龙族,子孙繁衍,支脉众多,遍布五湖四海,江河溪流,但凡有水处,几乎都有你们龙族或相关水神驻扎。”
“这是个多么庞大的族群?势力遍布三界水域,可老孙我这一路西行,听说的,见过的,天庭有仙官犯错,地府有阴差徇私,灵山……嘿嘿,也有佛陀菩萨的坐骑、童子下界为妖。”
“但偏偏,你们龙族。”
他加重了语气:“真正听到犯下天条、酿成大祸、为害一方的龙族,少之又少。”
“大多都是一些小打小闹,或是年轻龙子龙孙不懂事,惹点小麻烦,就像刚才这小鼍龙早年那样。”
“但很快就会被族中长辈约束管教,不会酿成大乱,能做到这一点,管理如此庞大的族群却少有恶性事件,老孙不得不道一声——佩服!实在是佩服。”
这番夸奖,可比夸龙宫富有要实在得多,也戳中了敖闰心中最在意、最自豪之处。
他脸上放光,腰板都不由挺直了几分,但口中依旧谦逊:
“大圣过誉了,实在是过誉了,我四海龙族,向来受天庭敕封,镇守四方水域,司掌行云布雨,调理水脉。”
“既是天庭臣属,自当恪守天规,为陛下分忧,为苍生尽责,此乃本分,何足挂齿?”
“至于族中子弟,自幼年启蒙起,便有专门的龙师教导,学习礼仪法规,知晓轻重利害。”
“成年之后,更要经过考核,方能外放任职,或司一泉,或管一河,或镇一湖。官职虽小,责任重大。”
“一道水脉,关乎的或许是一村一镇的生计;一条大江,滋润的便是一道乃至数道(指大唐行政区的“道”)的万顷良田,亿万生灵。”
“此等职责,关乎天地平衡,黎民福祉,岂敢有丝毫懈怠,容得半点沙子?”
“故此,对族中子侄的管教,历代龙王都不敢放松,唯恐出了纰漏,上负天恩,下愧黎民。”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也确实是如此。
孙悟空听得连连点头,眼中赞赏之色更浓。
“所以老孙喜欢和你们龙族交朋友,恪守己身,善!”
随后举杯,
“大圣请!”
“龙王请!”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宴席持续了许久,直到孙悟空觉得尽兴,方才提出告辞,敖闰哪里肯依,再三挽留,见孙悟空去意已决,只得率领龙宫上下,一直将孙悟空送到海面之上,看着他那道纵地金光消失在云天之间,这才依依不舍地返回龙宫。
敖闰送了送孙悟空之后,回来看着那酒席笑了。
“舅父。”
小鼍龙看着敖闰,替他斟酒。
拿起酒杯,看着这数年不曾出过龙宫的外甥,恍惚间,他好像又看见了自己妹妹,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敖闰摸了摸小鼍龙的脑袋。
“舅舅?”
“从今天起你的禁足令便解除了。”
“舅舅……”
小鼍龙没有表现得太高兴,他反而有些担心。
见他如此,敖闰笑骂道:“怎么,不相信舅舅?”
“外甥怎么敢怀疑舅舅,只是大圣那里?”
听见他的话,敖闰有些感慨:“你能这么想舅舅很高兴,看来这些年来你也确实进步了不少。”
“但你还是年轻,你以为大圣之前夸奖你是为那样,他这是在告诉为父可以把你放出去了,只不过要恪守本分,莫要胡作非为。”
听见这话,小鼍龙有些高兴,见他如此激动的模样,敖闰有些恍惚,
当初还记得自己在妹妹的塌前答应他会照顾好他的子嗣的,那时候的泾河龙王被斩首,其下人心惶惶,那些子嗣分隔一方。
如今自己办到了。
小黄龙青背龙他们如今都是江淮水神,不用他操心,现在这最小的小鼍龙事情也解决了。
此刻看着小鼍龙上和自己妹妹有些相似的眉眼,他突然有些想念妹妹了。
抚摸着小鼍龙的脑袋,敖闰有些开口询问:“你出去以后打算去哪里?”
“回舅舅,外甥想先去祭拜母亲。”
敖闰手掌一顿,而后拍了拍小鼍龙:
“好孩子。”
摩昂在一旁看得真切,自家父王眼中有晶莹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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