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券代办点的生意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林烨租下的小门面每天都挤满了前来兑付的百姓，两个雇来的青年忙得脚不沾地。赵广财更是像上了发条似的，天天骑着那辆二八大杠往返于各个公社之间，收购的国库券面额越来越大。
一个月下来，账面上的净利润已经突破五千元。这笔钱在1983年的北方小城，堪称巨款。
但林烨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生意做得越大，暴露的风险也就越高。这天下午，他正在里间核对账目，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
"都别动！我们是工商局的！"
林烨心里一沉，快步走出里间。只见三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查封账本和现金，两个雇工吓得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同志，这是怎么回事？"林烨强作镇定地问道。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亮出证件："有人举报你们非法经营金融业务。国库券兑付必须由指定金融机构办理，你们这是违规操作。"
林烨瞬间明白了。这是有人眼红，在背后捅刀子。而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一直阴魂不散的堂哥林耀祖。
"同志，我们这是便民服务。"林烨试图解释，"很多老百姓不懂怎么去银行兑付，我们只是帮个忙......"
"少废话！"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打断，"所有账本和现金都要查封，等候处理。你们也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就在这时，赵广财正好提着个布包进来，一见这阵势就急了："哎哟，这是干什么？我们这可是正经生意！"
"正经生意？"中年男子冷笑，"有经营许可证吗？有金融业务资质吗？"
赵广财还要争辩，林烨拉住了他。这个时候硬碰硬只会更糟。
"同志，我们配合调查。"林烨平静地说，"不过能不能让我先打个电话？"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林烨拨通了张爷家的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张爷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们先跟他们去，别起冲突。"
到了工商局，林烨和赵广财被分开问话。问话的工作人员态度强硬，一口咬定他们是非法经营。
"小伙子，你这生意做得不小啊。"问话的中年人翻着账本，"一个月五千块的利润，顶得上我们全局半年的工资了。"
林烨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不是简单的违规查处，而是有人想要分一杯羹。
"同志，我们确实不知道这是违规。"林烨故作诚恳，"要不这样，我们愿意接受处罚，该罚款罚款，该补税补税。只要能让这个便民服务继续办下去就行。"
中年人眼睛一亮，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快步走进来，在中年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中年人的脸色瞬间变了，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个......林烨同志啊，经过我们调查，你们这个确实是为民服务的好事。不过手续还是要补办的，这样，你们先回去，明天来补个手续就行了。"
林烨心中冷笑，面上却感激不尽："谢谢领导！我们一定配合！"
走出工商局，赵广财还一头雾水："这就完了？刚才不是还要重罚吗？"
林烨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看工商局大楼。三楼一扇窗户后面，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回到代办点，张爷已经等在门口了。老爷子背着手，脸色不太好看。
"查清楚了。"张爷开门见山，"是林耀祖搞的鬼。他找了个在工商局的远房亲戚，想趁机敲你们一笔。"
赵广财气得直跺脚："这个王八蛋！看我不收拾他！"
"收拾？怎么收拾？"张爷冷冷地说，"这次是运气好，我正好认识他们局长。下次呢？"
林烨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张爷，赵哥，这未必是坏事。"
两人都愣住了。
"经过这么一闹，反而给我们提了个醒。"林烨分析道，"第一，我们的生意已经引起了注意，必须尽快正规化。第二，林耀祖这条毒蛇，是时候解决了。"
张爷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明天我去补办手续，把代办点挂靠在信用社名下。"林烨说，"至于林耀祖......"
他压低声音，说出了一个计划。
第二天，林烨不仅办妥了所有手续，还以代办点的名义向县里捐了五百元"便民服务基金"。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连县广播站都做了报道。
而就在同一天晚上，林耀祖正在家里喝着闷酒，骂林烨运气好，突然几个公安上门了。
"林耀祖，有人举报你投机倒把，跟我们走一趟吧。"
林耀祖傻眼了。他确实倒卖过粮票布票，可那都是小打小闹，怎么突然就被盯上了？
他不知道的是，赵广财早就收集了他投机倒把的证据，就等这个机会。而举报电话，是林烨让王队长"匿名"打的。
这一次，人证物证俱全，林耀祖怕是短时间内出不来了。
危机解除，障碍扫清，代办点的生意更加红火。但林烨的心思，已经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晚上对账时，赵广财兴奋地说："兄弟，这下好了，再没人敢找我们麻烦了！"
林烨却摇头："赵哥，这生意做不长了。"
"为什么？"赵广财不解。
"树大招风。"林烨指着账本，"现在一个月五千，明年可能就五万。到时候盯上我们的，就不只是林耀祖这种小角色了。"
赵广财恍然大悟："你是说......"
"该考虑转型了。"林烨合上账本，"赵哥，你上次说的深圳那边，具体什么情况？"
赵广财一下子来了精神："我有个表弟在那边打工，说现在深圳就像个大工地，到处都是机会！特别是股票认购证，听说能翻几十倍！"
林烨目光深远："准备一下，下个月，我们去深圳。"
窗外，夜色渐浓。但林烨仿佛已经看到了南方那片热土上，正在升起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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